长久的干旱之后,一旦迎来甘霖,即便是肥沃的膏壤,恢复过程也是非常痛苦的。
但也是愉悦的。
皴裂的大地,干渴的裂缝,期盼到了迟来的甘霖,灌满之后处处透露着勃勃生机。
永嘉三年是个大旱之年,众所周知。
“死罪”二字,是惠皇后羊献容昨晚失神之时念叨得最多的话语。
陈侯邵勋确实犯了多条罪。
其一乃“忤逆”之罪。
皇后说“不要了”,陈侯不遵令而行,当斩首。
其二是“专辄”之罪。
未上表章奏报,即独断专行,让皇后改换姿势,当坐罪免官。
其三是“出格”之罪。
国朝立格为限,使主者守文,不敢错思于成制之外。陈侯需索过多,当罚俸。
其四是“僭越”之罪。
怀抱皇后,夜宿龙床,交颈而眠,此为僭越,当夷三族。
诸如此类的罪责太多了,难以一一罗列。
可悲的是,惠皇后羊氏不但不出首告发,反倒依偎在陈侯怀里,满脸幸福地讨论起了孩子的名字。
“你弄得太多了。”羊献容起身之后,只觉腿间有些凉,顿时抱怨道。
“臣受皇后大恩,只能回报满腔精诚。”邵勋正义凛然地说道。
“能不能好好说话?”羊献容眼一瞪,道:“就用你昨晚亲我时的口吻说话。”
“此去不知要多久才能见到长秋了,夜中思念之时,甚是难熬。”邵勋果然换了语气。
“长秋”是羊献容的小名,一是因为她出生在秋天,二也是讨个口彩,希望她长寿。
羊献容这才满意地一笑,道:“让你也尝尝我的滋味,把我扔在广成宫,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邵勋不敢接话,接下来怕是还要把你扔在广成宫。
王妃就算了,皇后他是真的不敢接回家,至少现在不敢。羊献容还得继续住在这里,直到时机成熟为止。
但这话他不敢当面说出来,因为他吃不准羊献容会做出什么事情。万一惹恼了她,挺着个大肚子上门,闹得满城风雨,你能怎么办?
对羊羊还是要哄,哄得她头晕目眩,无法正常思考。
至于说就此一刀两断,当啥也没发生过,邵勋还做不出来,更舍不得。
世间大道,无穷无尽,有自然之道、经世之道、宗法之道、行路之道等等。皇后的道,独一无二,滋味无穷,让他留恋不已,谓之国道也。
他太容易在国道上翻车了,但又乐此不疲。
“我要去汤池内洗洗。”迎着外头的阳光,羊献容轻挽秀发,露出无限美好的娇躯。
阳光洒落而下,白玉美人身上反射回来的阳光竟然有些刺眼,除了入骨相思的玲珑骰子之外。
邵勋瘫痪在榻上,仿佛被木棓重击过一样。
良久之后,他起身穿戴好衣物,然后去了厨房,好一通忙活。
当羊献容泡完温泉,顶着嫣红的脸蛋回来时,看到邵勋给她准备好了粳米粥,有些惊喜。
“在厨中寻了些粳米。”邵勋说道:“此物感天地冲和之气,同造化生育之功,为五谷之长,人相赖以为命也。拿来熬粥,最好不过了,快吃吧。”
“真有这般神奇?”羊献容心中欢喜,但还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