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好累呵!让我休息一会,我一会就回来!……”水仙闭上眼睛,轻轻地说,“天,多幺兰啊!朵朵白云随风飘荡,……太阳从东方出来,彩霞万丈……”水仙夫人声音越来越小,沉黙了好一会,蓝玉觉得水仙的手慢慢松开,他所握的那只手慢慢变冷。
只听蓝玉惊呼起来:“任军医,你快来看看,我夫人怎么啦?”
任军医赶快走到床边摸了一下脉博和鼻息,又翻看一下眼皮,说道:“蓝将军,我们还是失败了,尊夫人已归天啦!”
蓝玉听了,撕心裂肺地叫起来:“水仙!……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好了些吗?怎么就死了呢?……”
蓝玉抚尸大哭起来,众丫环听说夫人死了,都纷纷地哭起来。任军医低头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晚了一个时辰,我们仍旧输了。惭愧,惭愧!……”
蓝玉站起来,泪流满面,他只觉得天昏地暗,天就要塌下来,房屋也要倒啦!他在屋中摊开双手,转起园圈来,嘴上大声说道:“怎么会这样?不是已到第三天了吗?各方面都有好转的迹象,怎么又死了?……天哪!她怎么会死呢?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她不该死啊!平时杀鸡都不敢的人,怎么会被人毒死?……该死的人是我不是她,苍天,你又瞎了眼啦!你死错人了,为什么不叫我死?我一生杀人无数,双手沾满了鲜血,我自恃武功高强,箭术精湛,杀人无数,人家一弓一箭射一人,我一弓三箭射三人,我才是杀人犯、杀人狂、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一生杀人无数,杀人如蔴,我才该死呵!天哪,你睁睁眼吧!让她活过来,让我去死,向我报复吧!我恶贯满盈,死有余辜,我才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什么狗屁凉国公,仅鄱阳湖你就一人杀了好几百人,我是个杀人魔鬼,才该死呵!……”
蓝玉歇斯底里地喊着、叫着、转着,然后一下颓然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几个人上前去把蓝玉救起来,放在椅子上任军医掐住人中穴,秋菊端些水来给蓝玉灌下,他才慢慢苏醒过来,长叹一声哭道:“水仙、水仙啦!你不能死,你别丢下我一人在这个世界上受苦,受凄凉!你一个人先死了,这算什么?……”
任军医走上前来扶着蓝玉肩膀,开导地说道:“蓝将军,请听我说几句话,请节哀接受现实吧!我们都是很现实的人,苍天不会帮助善良的人。我很惭愧,没有回天之力,没有挽回被耽误的一个时辰,你还是振作起来,给夫人料理后事吧!你总不能让夫人躺在床上不管,你刚才不是答应夫人最后一个要求吗?‘要好好地活下去、顽强地活下去’吗?请你兑现对夫人的承诺,赶快整作起来。节哀顺便吧!”
蓝玉听了任军医一席话,冷静了许多。任军医转身打开药箱,拿出一个药瓶,交给蓝玉说道:“蓝将军,据我看,这个凶手还会围绕着你干类似的勾当,为了不再耽误宝贵的一个时辰,你留下这个以防不测,我没有挽救回夫人,我无颜在此久留。请你节哀,小人告辞!”
任军医走到夫人病榻前,向夫人遗体三鞠躬,然后转身挂着药箱,出门而去。
蓝玉强忍巨大悲痛,站起来,擦干眼泪,和家人一起料理夫人后事。蓝玉的亲朋好友,络绎不绝前来吊唁死者。三天以后,送到鈡山上,安葬完毕。
常言道:中年丧妻如房断中梁。蓝玉送走了夫人,回到家里他这才感到,他送走的不仅仅是夫人的灵柩,同时也送走了他的幸福、欢乐,取而代之的是陌生、悲伤、孤独和寂寞。这个家值得他回忆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人亡物在,随便提起一件事、一件物都是眼泪一串。他回到家,坐在堂上这才感到是那么的困乏,这几天来,日夜操心、憔虑、悲伤、忙碌把他折磨得快散架了,这比打十场仗还累人。他一坐下来,就在椅上呼呼大睡起来,也不知过了好久一股凉气袭来,他睁开眼,站起来环顾四周,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这没夫人的家,真是没有关怀和温暖可言。”
他无法排遣这孤独和寂寞的折磨,就走岀大门漫无目的无精打采地向前走去。他走了一阵,抬头一看,不知怎么来到东宫太子大门前,他准备转身往回走,他突然醒悟过来,叫道:“不好,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忘了给东宫太子报丧呢?这回失礼太大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疏忽,万一东宫知道了追究下来自己怎么面对呢?他想了一会,干脆算了,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