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闷声应了:“我省得了。”
“我能说什么?”迎春偏着头,面上的晕红还不曾散去,道:“不过见了三、两回,你也知我说话也不是那般伶俐的。”
这一日二姑娘迎春手不释卷,只在饭点时才会仓促吃上几口,转头又捧着书稿往下观瞧。这书稿看着厚实,用的又是铅笔写的蝇头小楷,奈何再厚实也不过写了不足二十回。
昨儿二姑娘迎春一走,红玉心下好奇,便多问了几嘴。李惟俭便自书房里又取了厚厚一本书稿来。
几个丫鬟自去忙碌,迎春刻下心中总算稍定,便展开书稿瞥了一眼,但见开篇一行大字写了书名:射雕英雄传。
随行仆役都是办老了事儿的,一切打点自有其主张,李惟俭不过是凑数般拿个主意,实则有他没他一个样儿。
“司棋,别,别浑说。”迎春羞得满面通红,这会子已然是急了。
队伍出得内城,又转向西出了外城,沿着官道一路前行。此时嫩草破土、柳树抽芽,春风和煦、拂面不寒,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节。
俭哥儿是个胸有丘壑、腹有锦绣的,也唯有这般的人儿才会写出如此精彩的话本吧?自己这般样样不出挑的,只怕是配不上他。
李惟俭笑着摇了摇头:“会的不多。”
李惟俭顿时一怔,奇道:“这庵堂还容男客入内?”
这婆子却是眼生的紧,李惟俭也不理会婆子言辞间的无礼,随着其进得庵堂里,略略扫听才知,此人乃是邢夫人身边儿的婆子,名王善保家的。其外孙女便是迎春身边儿的大丫鬟司棋。
“我——”迎春瞥了李惟俭一眼,心中怦然得厉害,好一阵才道:“——你写的话本子我瞧了,极好呢。”
怪哉,这是讲什么的话本儿?
翻开第一回目,只看了一段迎春便暗暗蹙眉,文辞粗陋也就罢了,字迹里总有缺胳膊少腿的简字,其上涂改还颇多。可想着是李惟俭所书,她便耐下性子读了下去,继而便不知何时沉浸其中。
李惟俭将迎春送出院儿外,回返正房里,晴雯又是提了几嘴,这且按下不提。且说二姑娘迎春与司棋等丫鬟上得夹道,司棋眼见四下无人,禁不住嗔道:“二姑娘方才为何一声不吭?好好的机会,就让二姑娘平白浪费了。”
司棋叹息一声不再多说,迎春将书稿捧在怀中,绕过夹道进得东跨院,不片刻便回了自己屋子。
想到此节,迎春顿时暗啐一口,只道自己有口无心。那杨康是个坏种,又怎能与俭哥儿做比?
她性子绵软,由是极为艳羡书中古灵精怪又极为大胆的黄蓉,想着若是自己也是这般的性儿,如今又哪里会处处为难?随即又思忖起来,那郭靖呆呆傻傻的,与俭哥儿全然不似。思来想去,反倒是那杨康与俭哥儿相类。
“可惜了,四爷若是会,倒正好儿跟二姑娘下下棋。”顿了顿,司棋就又道:“对了,四爷可还有文稿?早前儿四爷送了那诗笺,我们二姑娘一直留着呢,素日里得空就会瞧上两眼。”
只是后来见圣人重实学,李惟俭这才改了心思,四下钻营着弄了个秀才,又赶赴京师,只待八月秋闱。
早有小厮上前叫门,一众姑子便早早迎将出来,将邢夫人、迎春等迎进了庵堂内。
李惟俭心中古怪,总觉着这婆子上下打量自己,更像是娘家人看新姑爷?
李惟俭笑道:“不过是游戏之作,二姐姐见笑了。”
昨日李惟俭思量一番,那水月庵恰好在城外,前些时日他允诺过要带着几个丫鬟踏青,莫不如趁此机会一遭去了。因是便与几个丫鬟说了,惹的丫鬟们好一阵雀跃。
司棋便打趣道:“也不知俭四爷写了什么话本儿,让姑娘连觉都不曾睡个囫囵的,今儿回来我也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