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俭哥儿自己拿主意就好。”
李纨思忖了下,又道:“前回俭哥儿说,兰儿如今这年纪学实学尚早。不知这课——”
“无妨,”李惟俭笑着说道:“我这回准备的课,不说那些深奥的道理,只是为了引起人钻研实学的兴趣。”
“那就好。”李纨略略放心,转眼瞥见李惟俭房里四个各有颜色的丫鬟,心下一动,便道:“你们且退下,我与俭哥儿说些话儿。”
一众丫鬟应声退下。
李惟俭心生不妙之感,果然就听李纨嗫嚅着说道:“这话儿本不该我来说,奈何三叔、婶子过世的早,俭哥儿身边儿也没个长辈教导着。”
“大姐姐——”
不待其止住话头,李纨就道:“俭哥儿如今也到了年岁……身边儿的丫鬟可是……用了?”
饶是李惟俭这般城府,也羞得老脸通红。含糊道:“不曾破身。”
李纨眉头舒展,心下也别扭着说道:“这……好,也不好。俭哥儿年岁大了,总是憋闷着也伤身。你瞧老太太,府里头的爷们儿但凡到了年岁,总要打发两个丫鬟伺候着。
为的是什么,想来俭哥儿也知道。若是可心、合用,那就留待来日抬了作姨娘;若是不可心,转头打发了配小子就是。
我知俭哥儿心善,若果然沾染了,只怕割舍不得。只是有些事儿当断则断,那些耍狐媚子手段心术不正的,留在身边儿早晚是个祸害。若来日再坑害了俭哥儿,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李惟俭心下都替大姐姐李纨羞臊,明明还不到花信,却要一本正经的与自己说这些男女之事……哎,真是难为大姐姐了。
见李纨面上染了红晕,李惟俭赶忙道:“大姐姐提点的是,不过还请大姐姐放心,我身边儿的丫鬟性子都是好的,倒没那些魑魅魍魉。”
“那就好。”
好容易来一早,原本还要问些日常起居,只是这会子李纨心里别扭的紧,于是便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如此,那我就先回了。兰儿近来有些松懈,须得看顾着紧一些。”
李惟俭起身相送,边走边道:“兰哥儿年岁实在小,这般年纪正是顽闹的好时候,大姐姐也莫要催逼得太紧了。”
“嗯,我心里有数。”
李惟俭要准备教具,总要花费一些功夫找寻。两日间先是去了内府造办处,寻到了几样,跟着又在城中各个洋货铺子搜罗一番,倒也凑了几样。
思忖着用来勾起宝玉、贾兰兴趣想来是够用了,李惟俭当天下晌便告知李纨,一切业已准备就绪。
李纨连忙去寻了王夫人,婆媳二人商议一番,便定在转天下晌。也不用旁的地点,便在李惟俭的小院儿中就好。
王夫人心知宝玉不待见李惟俭,因是便不曾告知,免得宝玉转头儿又去老太太跟前儿闹将起来。
转过天来到得下晌,宝玉方才自私学归来,正与秦钟一并在绮霰斋耍顽,便被王夫人叫到了近前。
宝玉与秦钟一道到得王夫人院儿,进门便凑将过去,兴冲冲道:“母亲寻我?”
王夫人笑着将宝玉搂在怀中,又命丫鬟给秦钟看座,稀罕了一会子才道:“一会子俭哥儿要教导兰哥儿实学,说是预备了好些个有趣的玩意儿,你不过去瞧一眼?”
宝玉心下不喜,蹙眉道:“不过是些蝇营狗苟,有什么好瞧的?”
王夫人耐着性子道:“这回可不一样呢,听说俭哥儿单单是搜罗物件儿就用了两日光景。”
宝玉还是不答,那秦钟就道:“前年有个洋和尚弄了两口铁锅扣在一处,四匹马对着拉也不曾拉开,也不知是什么洋戏法儿。那位俭四哥学得不会是洋和尚那一套吧?”
宝玉忽而觉得有趣,说道:“若是这般,倒要去瞧瞧。回头儿再问问,两口铁锅为何偏生拉不开。”说着说着,又合掌道:“府里头好些日子不曾热闹了,五月里本还有个蟠大哥过生儿,奈何他又去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