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人也跟着笑,待那汉子继续说道:“那时我挑着两坛酒赶路上,看那板车从高处直往下冲来,两瘪三在上面跳也不是站也站不住吓得鬼叫,直到板车儿撞到一户人家门口边的泰山石上,板车眼人一起翻了个,摔得两浪人真是半晌动弹不了,另两个追不着刘黑的回过来骂骂咧咧的,见人就要打,我那时要不赶着送酒给人家办白事,可真要跟他们比划比划,我看这事没完,东洋人要知道我们干担抬的是有伙的,没准那天就上门找茬。”
“怕他个鸟!”花二的眼神好像那么轻易就透出股凶光,跟他上一秒的神色完全对不上劲。“在上海我就差点没打死一个,就为这事在我二叔的镖局呆不住了才回来的。”
“你们说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东洋鬼子在咱小地方是干嘛的呢?”一个上了些年纪皮肤古铜色光着上身肩头搭条汗巾抽着支水烟筒的男人抬起头来喷出口烟看向天空:“我家那条养了十一年的老母狗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整天就在院子里刨那个坑,刨得快能把我埋了,见我回来就扯我去看那坑,不住跟我呜咽低哀,那意思好像是说跟我来吧跟我来吧。”
男人说着把手上水烟筒往地上一戳,脸色由悲而怒:“他妈的气得我昨晚两柴刀把它砍翻在那坑边跟着架柴烧水退毛开膛破肚都收拾好了凉着呢,今傍晚收活大伙一个没落下全上家里吃狗肉去!”
一句话由悲转喜惹得一帮子又怒又笑,花二却是目光越过海面望着远处浮搁在海上的两个白点子,对他的伙记们说:“你们都知道那两白点子是什么了吗?”
“日本人的军舰,听守备团的国军说的,打那桑叶酒栈的日本人被杀死在周家院落外面的狭巷口,不出两天就见那两白点子搁在海上了,可它就不靠过来,两魑魅似的瞅着咱徐家湾呢。”一伙记道。
花二看一眼刚才抽烟说话的男人,道:“你家那条老母狗的征兆可没有错,咱们的好日子眼见要到头了,鬼子的军舰一打过来,咱徐家湾的山头可能都要被轰平。”
“那咱大伙儿怎么办?就我这身板架,莫非就乖乖躺平了,让鬼子把我给刨了!?”先头说话那个魁梧身材的伙记嚷着。
“挖坑把自己埋了。”男人说完又闷头去抽烟。
这边说着话,那边进码头的路上忽然闯进几个穿着和服扎着头发扎腰麻绳上插着刀剑的东洋武士,一副打横走的模样,叽里呱啦嚷着听不清楚的说话,一挑担工挑着两箩筐海鲜从他们身边路过,给拦住了,其中有个用套着剑鞘的剑往筐里扒拉着,鱼虾给扒得地上都是,另一个眼瞅着大条的鱼虾,就抓出来往自己的布兜里装,等没找到好货了,就要扬长而去,挑担工一直跟他们理论,可是给推搡着用剑吓唬着。
“太欺负人了!咱兄弟给欺负了!”他们这边说话的汉子站起来就要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