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罗升东从盐业司这边购买食盐只要报个数量就行,至于去向,海汉并不会过问太多,有时候罗升东手头上周转不灵,甚至还能先暂时赊欠货款,等卖出去把钱收回来再填上窟窿。但如今要从盐业司这边购盐就得先做销售计划,打算卖到哪里数量多少,都得拿出明确的方案,才能得到安西的批准。之后再拿着批文去盐场,才能得到需要的食盐,而且当次交易的货款必须在装货离开之前结算完毕。类似番禺、香港这种已经落入海汉掌控的地区,就不会再在罗升东负责的销售区域中了。
罗升东意识到这种趋势之后,便开始考虑应该如何应对。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去改变海汉的食盐销售政策显然是不可能的,也不可能用钱财去收买主管这一块事务的海汉官员,罗升东没有过多考虑这些不切实际的办法,很快将思路转移到开辟新业务上。海汉的生意那么多,也并不是只有贩运私盐这一行才能赚大钱。
不过也正如施耐德所说的那样,海汉现在挖出来的坑,基本都有人占着了,大到帆船,小到火柴,海汉在各个行业的产品进入大明的销售渠道,几乎都有专门的代理商和经销商负责。罗升东现在想转行涉及别的行业,除非他的销售市场是海汉商业网尚未触及的陌生地域,否则很容易会跟现有的销售商产生竞争。如果没有海汉提供的特别照顾,这种后入行者也很难在竞争中取得什么优势。
施耐德思忖片刻后才又开口道:“其实发财的路子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是想赚大钱还是安稳钱了。”
罗升东一听有戏,连忙应道:“在下愿闻其详,还请施总明示。”
施耐德道:“你要想赚大钱,那就得走远一些,到海汉的控制范围之外去做买卖,北上或者南下都是不错的选择。想赚安稳钱,那就把钱全存在我们的银行里,稳稳当当吃利息过活就是了。”
罗升东叫苦道:“在下当初能做这私盐买卖,还不是靠着身上有个大明的官职。但出了两广,我这一府总兵的官职就屁都不是了,对于做生意也没什么帮助。那福建、江浙地区的海商,多多少少都跟官场中人有关系,在下这琼州的官职可排不上用场。南方都是他国之地,就更不用说了。至于说存钱生利,若是只有几个家人,那倒也够用了,可如今在下手底下还有上百号人要养活,总得要给他们维持生计的活干才行。”
罗升东对于现状的认识还是很明确的,并没有因为这几年里赚了大钱就膨胀到得意忘形。他很清楚自己发家的资本是什么,出了这片地区,其实就没几个人知道他罗升东是谁了。海汉控制区之外的陌生地域的确有很多商机,但那只适合胆大的冒险家们去探索,像他这样有了一定身家的人实在没必要去冒这种风险。
施耐德道:“南方也不是没地方可去,安南海岸上有好几处由我们经营的港口,再往南有准备搞观光业的安不纳岛,准备开矿的勿里洞岛,还有位于马六甲海峡东端出口的星岛,这些地方在未来几年里都是重点开发地区,有不少可以投资的基建项目。能赚多少不好说,但肯定是不会亏的。你先回去研究一下地图,把这些地方位置找好,有什么想法,回头去商务部找阮经贵,让他给你安排。”
阮经贵是以前从南越政权投诚过来的带路党,还有兄弟阮经文在警察司做事,这两兄弟罗升东都认得。施耐德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罗升东自然听懂了,赶紧起身道谢,告辞离开。
“罗升东虽然是个粗人,但脑子还是好使的。”施耐德很难地称赞道:“看得懂形势,做事也还算有分寸,居然还知道拐弯抹角地来表忠心。”
宁崎不解地问道:“表什么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