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第三波骑兵冲杀到近处的时候,前一波骑兵仅仅只剩三分之一多一点的人还能完好地坐在马背上了。这样的情况是后金骑兵们在冲锋之前所没有料想的,他们原本以为下雨会让海汉人的火枪哑火,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只是妄想而已。他们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最后一波骑兵身上,如果他们能够冲入村中,那么近战之下应该还有扳回一城的可能性。
然而令人绝望的状况立刻就出现了,几处原本被遮挡起来的炮位在此时才撤去掩体,露出了狰狞的面目。随着炮声的响起,数发葡萄弹从炮口喷射而出,轰向了正在接近中的第三波后金骑兵。
手指头大小的弹丸从炮口飞出之后便在空中散开,形成一片弹幕,将冲锋中的骑手与战马打得血肉模糊。相比刚才的两波骑兵冲锋,这最后一波原本该承载着收割敌军性命任务的骑兵,却是这三波中死得最快,死状最惨的一批人,几乎是在炮声响起的同时就成片地连着坐骑一同栽倒,根本就没有半分抵抗的能力。
而在这三波骑兵冲锋期间,他们仅仅只是在马背上向村落防线抛射出了一些零星箭矢。由于没有形成有效的覆盖面,这些箭矢的命中率也就只能随缘了。
当炮声响起的同时,在远处观战的额尔赫等高级军官的心也凉了大半。他们没有料想到海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在防线上布置了数门火炮,并且制定了如此有针对性的战术。很显然,后金军这边的一切应变,都被对方算计得死死的,就等着他们来送命上门而已。
看到如此之多的儿郎在顷刻之间就在海汉枪炮打击之下折戟沉沙,额尔赫喉头一甜,一口血险些就喷出来。他原本打算只要三波骑兵冲垮对方在山脚的防线,跟对方形成混战之势,那么步兵跟进之后便能在近战环境下靠兵力优势压制对手,进而取得战斗的胜利。这个设想虽好,但有个前提就是得要先冲破海汉的防线才行,然而三波骑兵近五百骑投下去,居然连防线都没冲破,而死伤却已近半了,要指望在防线外被枪炮火力压得抬不起头的这帮骑兵攻进去已经不太现实了。
有点讽刺的是,原本被用来吸引火力的第一波骑兵,反倒是因为及时撤离战场,成了这三波骑兵中损失最小的一波。但后方没有传来收兵的信号,所以他们也只能调转马头再次杀回去。此时后方跟进的后金步兵也已经抵达战场,但前方骑兵没能成功冲破防线,因此他们也不得不使用盾牌来抵挡对面阵地上不断倾泻的弹雨。
这些后金士兵所是使用的盾牌绝大多数都是木盾,只有少数精锐士兵的盾牌上还包了一层铁皮,但即便如此,在近距离上也依然挡不住步枪的射击。枪声与惨叫声混成一片,其间还夹杂着偶而响起的炮声。那些冲得太快的战马踩入了壕沟中,下面倒插的尖利竹签往往是连人带马一同扎穿,而随后跟上的人便将其当作垫脚石踩过去了。
当后金步兵终于顶着铺天盖地的弹雨冲到路障处,试图将拦在身前的铁丝网和拒马移开的时候,才发现这些该死的路障全都固定在了地面上。缠绕铁丝网的木桩和拒马的支撑脚都被深深埋入了土中,想凭借手里的武器将其刨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于是他们只能使用手中的刀去砍这些路障,要硬生生地砍出一条路来。
几处炮位是后金军重点攻击的位置,因为要为火炮留出射击角度,因此近前就只有比较低矮的铁丝网路障,而且火炮发射之后重新装填所需的时间比步枪要长得多,这对于后金军来说就是难得可以发动攻势的空档,许多后金步兵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纷纷涌向了防线上火炮所在的豁口位置。
但摩根对此也有预先的安排,每个炮位都配备了两个班的步兵,他们的职责便是就近护卫,在火炮发射后装填弹药的间歇,列队向试图从豁口处攻进来的敌人进行射击。这个交战距离不过数米之遥,开枪基本都不用再进行瞄准,大致对准蜂拥而至的后金兵扣动扳机,就肯定能命中某个倒霉鬼了。而后金军则是一边由盾牌手掩护步兵拆除地面上纵横交错的铁丝网,一边由后方的弓箭手往炮位豁口里放冷箭。这种攻击方式倒也偶尔能够射中目标,只是双方杀伤对方的效率相差太大,甚至远远超过了兵力的差距,攻至防线前的后金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