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之前也跟他提到过,夫妻之间不应有隐瞒,理当坦白共同面对,可是他能对元妤仪坦白自己的心意,却不能坦然地交代自己的身世。
归根结底也无非是他的心意是确定的,而身世却沾着罪行,一时之间无法改变。
就像谢这个姓氏,他再如何厌恶,也不得不承认是这个看似荣耀的姓氏让他得以尚公主。
谢洵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竹纹,这是元妤仪这些日子在府中闲来无事做的。
青年修长的指尖掠过并不细密的针脚,眼前仿佛出现少女捏着绣花针缝竹纹的娇俏模样,心尖一阵阵颤动。
他甚至生出一种冲动,不妨告诉她。
但当马车停在公主府门口时,刚才冒出的勇气又在顷刻间消散成灰。
没有一针见血的证据,他就这样空口白牙地说出这样一桩冤案,元妤仪会信吗?
况且这还不是谢洵最担心的。
其一:当年陆氏贪墨案的处置结果虽是由江丞相推波助澜,可是最后盖棺定论的却是龙椅上那位先帝。
更往深处说,或许先帝清楚地知道当年那件事的真相,也知道陆家是冤枉的,但因为另一些原因不得不判处死罪。
他告诉元妤仪这件事,莫过于亲口告诉她,她所尊崇敬重的父皇德行有亏。
这才是真正于父于夫之间的两难抉择。
其二:谢洵未曾掌握证据,便始终是见不得光的罪臣之子,而靖阳公主却与这样的罪臣鹣鲽情深,何其讽刺。
他私心里不想让元妤仪再沾染半分流言蜚语,她表面上伪作坚强的模样,可实际上哪有这样年轻的姑娘真能摒弃外界一切言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