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韬缓缓睁开眼睛。
发现自己似乎躺在床上。
这是一间朴素的木屋。
朴素到了可以用简陋形容的地步。
因为除了一张木床外,其他可以称之为家具的物件,便只剩下了一副桌椅而已。
不过屋子虽然简陋,却似乎并不简单。
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意萦绕其中,就连一呼一吸间的空气,都在这种感觉下显得异常清新怡人。
阳光透过窗户映照进来。
木质地板上现出两条棱角分明的金色光带,还有鸟鸟青烟随风而来,不断变幻着各种不同的形状。
木屋、阳光、青烟,三者相互辉映,甚至让人如入画卷之中。
卫韬没有从床上起身,一直都在默默出神。
他抬手按压着胀痛欲裂的眉心,努力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穿越黑暗虚空。
发现迷雾笼罩下的星环。
突破屏障进入此方天地之内。
记忆便在此时戛然而止。
他思来想去,也只记得自己落入河中,惊扰了无数小鱼的美梦。
再然后便没有了任何印象。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间木屋,还会从床上苏醒过来,所有记忆都是一片空白。
至少一整夜时间失去意识,让他心中顿时生出极大警惕。
因为自从开始修习武道以来,了解环境、掌控自身几乎已经成为本能。
尤其是初入可能存在危险的陌生地域,更是需要小心谨慎,尽最大可能避免一切不安全因素的发生。
片刻后,身体恢复更多知觉。
卫韬便在此时收敛思绪,开始检视己身。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妙。
外伤内伤其实都不是太大的问题,不管是五灵归因的血脉,还是破限九段的金刚法身,都有着极其强悍的自愈能力,只要有着充足的能量补充,很快就能恢复完好。
真正麻烦的,还是是体内血网的窍穴。
与碧落的数度交锋,在青莲映照、弱水冲刷下,血网便受到了不小的损伤。
而且之后又长时间虚空纵横,经过黑暗虚空的压迫与榨取,再加上破开屏障降临时的冲击,更是将损伤扩大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
卫韬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表情不由得变得有些凝重。
与碧落交手而负伤,倒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对方是超越了天仙的界主,哪怕是隔空出手,都不是他所能正面对抗的存在。
但是,他却是有些低估了黑暗虚空的压迫,以及降临此方天地的冲击,这才是造成如今局面的最主要原因。
血网是诸灵归因的基础,也是他武道修行的一根柱石。
如果不能将其恢复完好,不仅实力层次无法恢复,后续的修行道路也会因此而断绝,这对他来说绝对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除了肉身所受创伤之外,真灵神魂同样面临着不小的问题。
在金刚法身破限九段,再将五种玄念真意归于己身后,他便已经出现了灵肉不融的情况。
尤其是随着碧落天主人的肉身布施,让他扑到她的身上大快朵颐之后,更是将这一问题推升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所以说,除了修复血网之外,真灵神魂的强化提升也是亟待解决的一件大事。
发现问题,便要着手解决问题。
不管在什么事情上面,都是颠补不破的绝对真理。
而若想解决问题,首先便要收集情报,全面掌握各种要素信息。
卫韬默默想着,仔细体悟萦绕屋内的灵意。
他本能感觉到这是个好东西,但尝试引元焠体却又接连失败,无法将之收为己有,用以治疗伤势,恢复修行。
最后一次引气无果后,卫韬不得不暂且放弃这一念头,转而将思路导入其他方向。
他强忍住几欲炸裂的头痛,将一点精神延伸出去,尝试感知外面的环境,同时也是寻找屋内灵意的源头。
轰!
一点精神刚刚探出,就像被丢进急速旋转的洗衣机,整个人瞬间有些头晕目眩的发懵。
卫韬微微皱眉,抬手拭去唇角溢出的一缕鲜血,闭上眼睛缓缓平复呼吸。
刚才刹那间的尝试,他感受到一股混乱庞杂,又难以估计具体层次的气息,充斥着外面的天地,和屋内清新怡人的灵意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以他现在的精神和身体状态,甚至难以承受这种庞杂气息的压迫,更不要说将其抽丝剥茧,逐一厘清其中每道气息的来源。
就在此时,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卫韬当即闭上眼睛,身体微微放松,却又调整到最为合适出手的姿态,等待着门外那人的到来。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还有浓重的药草味道,顺着门窗飘进屋内。
“他还没有醒吗?”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问道。
“这才过了半夜时间,不醒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回答的是一个女人,嗓音听上去略微有些沙哑,“再说我给他吃的只是普通补气养元的药汤,又不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能吊住他一条命就不错了。”
年轻男子沉默一下,再开口时忽然将声音压得很低。
“老师,你说他会不会是个坏人?”
“我只是个种地的,既不会相面,也不会算卦,我怎么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这……万一他要是个坏人怎么办,干脆我们趁着他还没有醒来,再把他丢回河边,也免得后面惹来难以预料的麻烦。”
“再惹麻烦,难道还能比你们几个给我惹的麻烦更大?”
“何况吵着带回来的是你,现在要丢掉的又是你,我怎么就收了个这么没有定性的徒弟。”
女人说到此处,话锋忽然一转,“这个年轻人体格不错,一看就是个有力气的,至少比你这样的干柴棒强了很多。”
年轻人愣了一下,“老师的意思是,准备让他到地里干活?”
“既然是我们救了他,又耗费时间和药材帮他疗伤,自然要让他支付相应的费用。
不过看他也是没什么钱的样子,留下来帮我们做工还账也是应有之意。”
吱呀一声轻响,木屋的房门被推开了。
前面是面容清冷的中年女子,后面跟着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手中还拎着一只硕大的药罐。
两人进了屋子,几步来到床前。
女人低头看着那双睁开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很快露出笑容,“竟然已经醒了么,昨夜看你的伤势,还以为至少要过几天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