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8年10月的最后一周,科兰古第二次来到了圣彼得堡,这位法兰西特使,立即意识到围绕他个人所出现的气氛已经今非昔比。
码头之上依然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迎接法国贵宾的归来。然而,等到科兰古的马车离开港口,进入彼得大街时,城市的一切都显得黯淡无光,时隐时现的灯火,行色匆匆的路人,萎靡不振的哨兵。
这座城市的民众心情,与半年前表现的截然不同。
商人们期盼和蔼可亲的科兰古,能够完全抛弃严肃固执的克拉克的强硬政策,可以让法俄关系迅速回到正轨。那是已有超过八百艘悬挂俄国旗帜的商船,依然被法普联合舰队扣押着。
在圣彼得堡,所有的教士和神职人员已得到长老牧师的禁令,不准任何人谈论“沙皇(东正教大牧首)曾发誓要革除安德鲁出教门的事”,并要求他们在教堂里为恢复法俄和平而祈祷。但市民们祈祷时却满腹怨愤和感到了羞辱。
如今的贵族军官们,已经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主和派与主战派的两类。与1798年初的普鲁士类似,俄国的高层普遍期盼与法国和平,哪怕只是可以持续两三年的就地停火也行,即便是幅员辽阔,家大业大的俄罗斯,也需要为这场“不该有的战争”喘口气。
至于主战派,主要是那些血气方刚,想要为荣誉而战的中下级军官。数十年来,他们和他们的父辈们,耳闻目睹的是彼得大帝与叶卡捷琳娜二世时期,那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场神话。
只是这些人都忘记了,在1798年之前,俄国唯一同欧洲列强交战的历史,还是30年前的七年战争。
至于交战的对手,属于被法奥俄三大强国,集体围攻的普鲁士。至始至终,普鲁士的东部都不是主要的战场。
虽说俄国人很是成功的拿下了柯尼斯堡和东普鲁士的半数城镇,然而10多万俄军却被区区1万普军牵着鼻子走,苦不堪言的在波罗的海南岸的森林、河流、湖泊与沼泽之间打反游击战。
而在更早的时期,彼得大帝指挥的俄军,与国力大大缩水的瑞典军队的数次交战中,几乎输光了俄国的国运。
最终,是依靠盟友波兰和萨克森,成功消耗了瑞典军队的战斗力,彼得一世才有这场“大北方战争”的翻盘。但事实上,这更多属于俄国外交官的功绩,而并非俄国-军队……
今年4月份,在准备离开圣彼得堡的时候,科兰古侯爵依然还是俄国上流社会的宠儿。无论是首都市区的冬宫,还是郊外皇村的夏宫,都向这位即将卸任的法国大使敞开了大门。
半年之后,当科兰古再度返回这座俄国首都,事情开始出现变化。刚下码头,保罗一世的信使传达了沙皇的旨意,拒绝远道而来的科兰古的请求,表示他近期不会在皇宫里接见法国的新任特使。
好在顾忌外交礼仪的保罗一世找了一个“身体不适”的借口,而且他没有下令禁止枢密院的诸多顾问大臣,尤其是负责外交事务的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以官方身份公开接见法国特使。
需要说明的,这位保罗·斯特洛加诺夫伯爵的先祖实际为鞑靼人。而且在历史上,斯特罗加诺夫家族的名气很大,属于16到20世纪俄国最大富商、实业家,以及征服西伯利亚汗国的组织者。
1598到1613年间,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就为米哈伊尔·费奥多罗维奇·罗曼诺夫登上帝位提供资助。
1688年,为彼得大帝建造过两艘军舰。1700到1721年北方战争期间,为俄国政-府提供大量金钱援助。
17世纪,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在索利-卡姆斯卡亚地区大规模经营制盐业。18世纪,在乌拉尔建立了一些炼铁、炼铜工厂。
1722年该家族成员取得男爵爵位,1798年的时候,保罗一世为了拉拢这个富有的俄国贵族,册封了这个家族伯爵爵位。
在跟随彼得一世入驻圣彼得堡的数十年来,斯特罗加诺夫家族同样在波罗的海与大西洋开展海外贸易,拥有不少商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