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先生?要银兔儿拜于三叔叔做先生吗”,杨纤月瞪大了眼睛很困惑,“可是江三姨说先生都是很有学问的,于三叔叔都不识数,他跟我一样算不出来薛姨出的题!”
玉楼春给她笑得仰倒,点着她的额头不许她乱讲:“于三叔叔十几岁就中了秀才,很厉害的,而且并不是让你跟他学算数,是让你跟他学点别的本事。”
玉楼春实在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病急乱投医,可一回想起那天夜里,李循说的那番话,玉楼春就一阵心惊肉跳。
杨家得罪的人一手遮天,连李循都很忌惮,那天夜里李循问起杨温,是敲打也是示警。原本玉楼春不觉得小银兔儿会有危险,毕竟芸娘当年被玉楼春藏得很好,没什么人知道她,又已去了多年,这么些年兵荒马乱的,没什么人能把玉楼春跟杨家关联起来——
除却李循。
玉楼春知道,他那天话里有话,一定是起了疑心。
玉楼春环顾四周,杨纤月滚在薛夜来怀里,两个失了父母亲族庇佑的孤女在嘻嘻哈哈无忧无虑地瞎闹。哑婆把饭菜端进来,拉住玉楼春的袖子咿咿呀呀,意思是要她趁热吃,阿巧和小怜在院子里说说笑笑晾衣服,刘嫂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别磨磨蹭蹭的,过来给我搭把手,吃中饭了。”
真真儿其乐融融热热闹闹,玉楼春却很清楚,眼前欢愉不过镜花水月,这院子里的人除了自己和银兔儿,全是乐户贱籍,蝼蚁一样的人,几时风雨来,自保尚且不能,遑论护着银兔儿。
自己能护得银兔儿几时呢?总归得教她自保的本事。
“姊姊,先用饭,别发愁了”,薛夜来把筷子塞玉楼春手里,“你考虑得够周全了,咱们小银兔儿命好,吉人天相,你别操心了。”
于谚说晌午到就是晌午到,他头戴宽檐草帽,身穿褐色葛衫,一向待在门房沉默不说话的独眼老夏板着一张脸带他进来,挺直了腰杆像最忠诚的卫士一样立在玉楼春身边:
“姑娘,这人说您让他来的。”
玉楼春知道老夏厌恶于家的人,就算于谚这么多年对待月楼多有照拂,老夏每回见他也总没个好脸,此刻更是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瞥向于谚的眸光利如寒芒,仿佛冬日里机警的独狼,随时会扑上去咬断于谚语的喉咙。
玉楼春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袖子:“夏叔放心,劳累您了,实在是我有事要求于三爷。”
老夏这才泄下劲儿去,又成了个佝偻着腰的老头子,把手背在身后退出去:“姑娘,我就在外头,有事您喊我。”
于谚对老夏的敌意全不在意,笑得春风拂面,顽皮地冲玉楼春眨一只眼睛,“阿姐,你找我什么事?我什么忙都能帮,阿姐只管说”,他也不上座,自行拿了小杌子,活蹦乱跳地蹭到玉楼春身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