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停……
没有时间了,到此为止,到此为止……
一个鲤鱼打挺,叶礼翻身坐起来,窗外雨潺潺,风萧萧,不似前几日风雨大作电闪雷鸣,若有一叶扁舟,也许……
“小殿下,你只需隐匿行迹,等着阿谚把你送去蜀地……无论如何,蔡相还是讲些体面的,只要你不暴露行踪,老朽这里,便还有转圜之地……”
于太守算无遗策,唯独少算了一件事:昆吾卫倾巢而出,听他们的意思,领头的宣抚使显然不姓蔡。
金陵三股风,卫督公占了上风,吹到了浔阳,便是狂风吹入拆船湾。
他得去见一个人。
叶礼侧耳聆听,耳畔除了滴滴答答的雨声,再无其他声响,他脱下褐色的短褐,把屋角的一大摞干草垛子挪开,揭开两块地砖,从小小的地洞里摸索出一个小包袱。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叶礼换了夜行衣,翻上了待月楼后院的屋脊,他把身子伏得很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习武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夜间行动,叶礼浑身发烫,他的手心都是汗,风撩过他的鬓发,他紧张又兴奋。
待月楼后门守着皂甲军,叶礼略加思索,一番腾挪跳跃,他顺利翻到待月楼二楼的窗檐上,攀着墙壁上了三楼的屋顶。这里地势最高,他于此俯瞰,只见江边亮着火把,两队军士沿江巡视,待月楼周边所有的商铺都关门闭户,一丝光亮也不曾露出。街上除了巡逻的军士空无一人,后面巷口走出一队人马,是几个昆吾卫带着十几个衙役,叶礼听见他们骂骂咧咧地抱怨:
“这边统共就住了十六户,砸了十三户人家的东西,您是不用在浔阳城巡街过日子,小的们这脊梁骨非得给人戳断咯……”
“给老子闭嘴,他/妈/的,惯得你们……”
叶礼耐心地等着他们走远,又轻手轻脚从待月楼的楼顶攀墙落地,幸亏小师妹没看见,叶礼不合时宜地想,要是她和阿朝在,她大抵可以从屋顶踏着飞檐翘角直接悄无声息地落到下头民房的屋顶上,然后笑话自己和阿朝跟个猴儿似的只能爬墙……
雨还在窸窸窣窣地下,小巷幽深昏暗,叶礼踮着脚贴着墙根挪着走,远远见到了那面爬了爬山虎的院墙,黑暗中,爬山虎的叶子在风中上下摇曳,像江上此起彼伏的波涛。叶礼不知怎的,就想起那天小师妹气鼓鼓的像只小河豚,她说——
“有什么事就学三声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