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伊利诺伊州已经是傍晚了,月亮才上来,黄黄的,缕缕黑色的云烟扭缠在上面,就像东亚女人裹上了黑色的丝绸,缎子似的肌肤上藏着染遍屋落的满身香,让人想拨开仔细去闻,可一晃眼的功夫房间又被关上了灯,满目漆黑。
乌云盖过了月亮,东风带回来了新的阴霾。黑暗重新笼罩了整个学院,没有了东亚女人的肌肤,也没有了月亮,只有路明非独行在回到303寝室的石板路小道上。
他本不应该独自一人回寝室,此刻正借着时亮时不亮的路灯,去探索着夜里林间中茫然可怖的前路。
回寝室的路上同行的本应该还该有林年,或许再加上一个楚子航,诺顿馆在火山喷发的过程中也损失惨重硫磺指数超标,至少在短期内没法住人了,而303寝室永远都空着一个床尾上面铺着那床配色单调得跟某人的脸一样的床单。
原本还以为303寝室会迎来第一次满员的夜晚,但很可惜的是林年在离开那顶白色大帐篷,给路明非留下一句晚上不用留门,就走向学院阁楼那边的临时住院部了。
至于楚子航则是头也不回地往狮心会的临时干事部赶了,作为会长他一天要处理的事务比路明非刷过评论已阅的论坛帖子还多,不可谓不是新一代的主席劳模,只可惜只长了手没有长嘴,要是再会演讲的话大概以后学校里就没有学生会什么事情了...这点倒也是在论坛上经常被人戏谑,学生会和狮心会的主席和会长简直就是《飞哥与小佛》的翻版。
当然,路明非也在那个帖子下回复了已阅,这些天他刷过的帖子太多了。
“我回来了。”
回到了303寝室的门前,手一推门是关上的,路明非摸出钥匙打开后进了门,然后就被饿死鬼跳脸了,冗长的不修边幅的络腮胡差点杵他脸上,可他已经过了电视里那种老父亲用胡茬子逗小女孩的年纪了,所以自然而然惊叫着一巴掌就糊了过去。
路明非的掌击被躲开了,连同被饿死鬼抢夺的还有他左手提着的塑料袋,同时一边急哄哄嘟哝着“饭呢?饭呢?”类似的台词,一边脑袋都要钻进塑料口袋里去嗅。
“饭带着呢,带着呢...”路明非看着废柴师兄这副饿了五百年孙猴子一样的饥渴,委实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一顿午餐硬生生给带成晚餐了。
“师弟,你是去种小麦,还是养猪去了?我差点以为你在学校里走丢了。”芬格尔大概已经没有抱怨路明非的心思了,一心一意铺在了晚饭上,把塑料袋里的晚餐一一掏出来呈列在桌上,眼放绿光如数家珍,看来的确是饿狠了。
“我去,师兄,你就不能自己搞点吃的吗...寝室里没有余粮了?你找过你的床单里面还有没有吃剩下的奥利奥么?”
“奥利奥上次就吃没了,我只找到了几块口香糖...”
“我还是多问一句,口香糖吃过的还是没吃过的...”
“废话,当然是吃过的!”芬格尔瞪了路明非一眼,又发现对方似乎显得有些有气无力,“师弟你怎么啦?买个午餐跟走了趟长征似的。”
“...出了点事情被抓包当壮丁了。”不提这个还好,提起这个路明非忽然表情就垮了下来,显得有些丧气,走过芬格尔身后爬上了自己的床位躺平了。
“被人拉去搬砖重建校园了?这些事情有校工部和狮心会、学生会有体力优势的志愿者们干吧?你这小胳膊小腿的跑去帮忙别人都嫌你添乱。”芬格尔问道,但却没收到路明非的回答,最多只有上铺传来的一声幽幽的叹息。
303寝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二层床铺边上一张眼放幽光的脸升了起来,以一种难以言表的表情看着躺平盯住天花板发呆的路明非,同时嘴里还不忘嚼着原麦面包,“师弟,你看起来很忧郁...”
路明非扭头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死人脸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无精打采地说,“师兄,如果你再凑近一点,别说忧郁,我都该抑郁了...”
“你这么说话就让让我感到很伤心...好歹我以前还是风光的‘A’级学生的时候,也被无数师妹师姐在寝室门下偷偷塞过情书好吧,可让同寝室的哥们儿一阵羡慕...”芬格尔说着嘴里叼住面包一个抓住栏杆一个利落的高低杠上杠动作翻到了上铺。
“喂,废...师兄,你要干什么?”路明非看着芬格尔这跟体型不符的灵活动作被吓了一跳,主要是他担心对方这一百七八十斤的体重压会把床板给压裂掉。
“安啦安啦,这床板质量过硬的,滚床单都没事情,怎么可能会被压碎掉。”芬格尔翻上来后坐到了路明非的对面,惬意得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位,一米八八近一米九的身材瞬间让这宽敞的床位空间紧张起来了。
他忽然发现路明非又不说话了,咬着面包看过去,只见到这家伙缩在了一块角落盯着自己,满脸都写满了“我很好,不用你关心,请快滚”。可越是这样芬格尔越是赖在这里不走了,啃着来之不易的晚餐扭动了一下身子,“师弟,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个人藏不住事情?”
“经常有人这么说,或者说今天才被人这么说过。”路明非顿了一下,在这个问题前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知道你现在整个人看起来是怎么样的吗?”芬格尔打量着缩在角落的路明非问。
“很衰?”路明非下意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