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你了。”林年低声说。
他们在大海中沉浮,而林年就是那一叶扁舟,无论水浪怎么拍击,他永远都无法沉下去,坐在扁舟上的人只能感受到安心,仿佛可以原地睡去一样,等到醒来时,就会登陆踏实的地面。
李获月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头,双手轻轻挂在了林年的肩膀上,这是她最后的坚强,尽可能地不给对方游动造成麻烦,解放对方浮水的双手。
林年带着面前李获月,微微后仰,让她足以依赖在自己的胸膛前,双手不断地向后划水,向着来时的方向游去。这里离陆地有着足足五公里的距离,这也意味着李获月在惊恐发作时的逃避举动让她陷入了一个常人无法触及的死亡之地。
那五公里的狂风暴雨,就像是她的人生和苦难一样,没有什么人能将她从那烂泥一般的世界拖拽出来。可她面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普通人,在白帝城水龙卷狂舞,群龙共起的怒涛中练习的泳技,印度洋的大海还尚且不够看。
五公里的波涛汹涌,李获月几乎感觉不到危险,她搭在面前这个男人的身上,以一个平稳到不可思议的方式渡过了。
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将生死依托在别人的身上,所有的重担和重负,全部丢弃,面前的人都可以接住,那种安心感简直就像广袤的大海,那种沉沦感让她的心脏收紧,那种安心感就像剧毒。饮鸩止渴的人当然知道毒酒会置人于死地,可总有那么一些理由,让他们甘愿去死,也要将那份酒液吞进喉咙。
天公作美,在临近海边时,风暴渐渐地停止了,海水不再呼啸接近一个平稳的迭起,月亮也从天空出现了,照在了海面上的两人身上,李获月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脸上只有安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影响到他的心情,那么的从容,面对这糟糕的一切,愚蠢的一切都能坦然接受。
他带着李获月回到了沙滩上,把她背在了背上,一步步走到了海潮淹没不到的细软白沙边上,这里是岛屿的侧边,也是之前因为深湖出现而拉上了警戒线的区域,没有人,也没有灯,只有乌云离开后的月光照在沙面上,唯一一棵存活的椰树不断地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年将李获月从背上放了下来,让她平躺在松软的沙地上,而他自己则是脱掉了自己身上的T恤,将衣服用力拧出所有的水分,然后脱掉短裤重复这个过程。
在做完一切后,他重新穿上衣服,走到了李获月旁边坐了下来,什么都没说,只是双手搭在膝盖上望着大海。
他没有问李获月为什么会出现在五公里外的大海上,只是待在她的身边,让对方胸膛中的那颗心脏的频率渐渐共鸣,稳定,安抚那抽搐、不稳定的心率。
李获月微微睁开眼睛,看着椰树树叶之间露出的月亮,轻声说,
“多管闲事。”
“说声谢谢会死么?”林年淡淡地说道。
李获月安静了片刻,说,“谢谢。”
不还是会说人话么。
林年低头看向脆弱却依旧逞强的这个女人,只是对方早已经侧开头看向了另一边,只留了一张苍白憔悴的侧脸给他看。
林年站了起来,似乎要离开,就在转身的时候,李获月的声音传来了,很低,也很轻,“为什么要救我。”
“哪一次。”林年头也没回地问道。
是帮助她杀死五大宗族长的那一次,还是北亰尼伯龙根中给予她心脏的一次,还是刚才大海狂风暴雨中的那一次?
“你是不是爱我?”
在沉默之中,李获月微声问出了一个很不合时宜,也不合气氛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