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响亮的耳光响起,李星楚面无表情地受了这一记早该很久以前就到来的耳光,一侧脸颊飞快地红肿了起来。
“妈妈,不要打爸爸!”床上从头到尾都处于茫然无措的小月弦忽然惊叫着爬起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想要保护她的爸爸,往常最怕妈妈的她在这一刻忽然愤怒地看向李牧月。
李牧月望着李月弦的瞳眸,微微怔住了,随后垂首无言。
小月弦还没完全从被子里起来,就被李星楚先一步伸手按回了床上,“不要乱动,月弦,手术才刚刚结束,你的身体还无法支持太剧烈的运动。”
“手术...什么手术?”李月弦茫然地说。
“...没什么。”李星楚深吸口气。
“爸爸,痛吗?”小月弦试图去触碰李星楚红肿的脸颊。
李星楚轻轻握住了她细嫩的手腕,感受着那温度以及脉搏,“爸爸不痛,比起这个...”
“听你爸爸的话,月弦。”李牧月坐在了床边,伸手轻轻抚摸自己女儿的脸庞,她凝视着小月亮,像是要把她永远记在心里,“就这一晚上,听你爸爸的话,仔细地去听,一句话也不要漏掉。”
“你们是...吵架了吗?”
“是的,我和你爸爸吵架了,吵得很厉害。”
“那你们会离婚吗?”
“大概率不会,想要离婚那恐怕得下辈子了。”
“虽然我和你妈妈吵了架,但现在我和你妈妈的立场是一致的,那就是要保护你,让你逃出去。”李星楚缓缓地说道,“所以你要认真听我的话。”
“逃出去?要逃去哪里...我们不是在家里吗?”
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山峰般的轮廓倾倒。
“答应我,月弦,你不需要多问,因为现在的你无法理解那些事。”李星楚说,“一会儿我和妈妈会把你藏起来,就像你在幼儿园玩的躲猫猫一样。同样的,把你藏起来后我和妈妈也会藏起来,之后会有坏人来找我们,无论我和妈妈谁被找到,你都不能出来,你必须躲在我藏你的地方,直到有人找到你。”
“坏人?爸爸,我们不能...报警吗?”
“看起来幼儿园的学费没有白交。”李星楚低笑着摸了摸小月亮的头发,“警察帮不到我们,能帮我们的只有你,只要你藏起来不被找到,那我和妈妈就算是赢,所以我要你一会儿被藏起来后不能说话也不能动,无论听到什么,闻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但也不要睡过去,因为你睡相很差会发出动静。”
“那我...藏在哪儿?”
“床底如何,注射室的病床下是中空的板格,稍微蜷缩一些有足够空间让月弦藏进去,只要在板隔上开一些洞口,空气就能流通。”李牧月问道。
李星楚当即起身和李牧月一起搬开了另一张床的床铺,下面果然是大大小小的板隔,李牧月抽出窗边的剪刀负责开气孔,他转身过去将床上的小月弦抱了起来,走到板隔前想要把她放下,但对方却死死地抱住她一动不动。
李星楚能感受到女儿的颤抖和哭泣,就算再怎么早熟和小大人,她依旧难以承受那无形的恐惧和压力,他没有着急把女儿放进板隔,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再拥抱这个小可爱。
李牧月轻轻抱住了李星楚怀中的女儿,亲吻她的头顶,接手过来把她放到了较大一些的隔板内。
“戴着这个,不要弄丢了。”李星楚把舍利子交给了板隔中蜷缩着的女儿轻柔地说道,“答应爸爸和妈妈,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声。就算爸爸妈妈被发现了,你也不能哭,只要你不被找到,我们三个人就赢了,知道吗?”
李月弦没有回答,只是蜷缩在里面,哭泣着茫然地看着床边站立的父母。
“她会听话的。”李牧月看着月弦微笑,“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听话的孩子。”
隔板被放下了。
小月弦的眼前也渐渐陷入了黑暗,在最后一刻她想呼喊爸爸妈妈,但他们的话却萦绕在了耳边,让她硬生生地将一切声音咽了下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相亲相爱的爸爸妈妈会吵架,不知道爸爸说的手术是什么,不知道要来找他们的坏人是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不妨碍她能感受到爸爸妈妈的恐惧。
一直以来的顶梁柱,女儿眼中的天,如今在颤抖,在恐惧,那么作为他们庇护下的幼崽所承受的恐惧理应是数倍的。
但就如爸爸妈妈说的那样,李月弦一直以来都很听话。
她不知道一切的来龙去脉,但却不妨碍她今晚听懂一件事。
听爸爸妈妈的话,藏在床下,不要出声,也不要动,直到有人找到她。
黑暗中只有她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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