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走近了,低声道,“官家是太累了,朝中那些事,有两府宰执们为官家分忧,不必事事操心的。”
赵誉笑笑不答,岔开了话题问道,“方才见是内侍来禀报什么,怎么了?”
他醒的时候,听到她在殿外吩咐,具体说什么却没听清。
皇后迟疑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是太后那边的消息,说是遣了御医去九安山,那边那位的病……着实是不轻。”
这一次赵誉倒也没露出什么明显的厌恶,只是不大在意地道,“那就让御医好好开些药,太后心疼她,是她的福气。”
“映春姑姑说,御医回来禀,那位是气血久亏,若好好将养着三五年便也有了好转,可却拖得太久,元气耗损。”
孙家从前在旧朝时不算什么显赫门庭,是跟着赵桢南渡才挣来的荣华富贵,对从前金明宫里的旧事大多是从宫人那儿听了一两嘴,只知道太上皇对那寿安长公主是眼不见为净,赵誉对她也有些不喜。
可同为女子,皇后又是温和柔顺的性子,想着寿安长公主那多舛的命途,心中忍不住还生了些怜意来。
于是叹道,“听闻是长生观那些人,对公主不大好,太上又曾派了士兵去守着,将她禁足在院子里,观里的人想着宫里不知道消息,所以胆大妄为,太后知道后也是生了气,责罚了观里众人,可以寿安长公主那病,那长生观实在不是个久留之所,太后的意思,是想将她接到宫里来……”
赵誉脸微沉,“所以太后想让你来劝说我?”
皇后顿了片刻才道,“臣妾自己也觉得,公主终究也是皇家的血脉,若是凋零在了外头,难免叫外人心生揣测,说上皇与官家天恩微薄,不恤她孤苦。”
她仔细打量着赵誉的神色,怕他动怒。
赵誉神色倒是平常,声音也是淡淡的,“你是不是以为我石头心肠,放任自己的族妹流落在外,就为了从前的一些恩怨,挟私心报复她?”
“臣妾不敢。”
他与孙静仪是结发夫妻,赵誉这个人最念旧情,他娶了她之后,身边就没再有过旁的女人,还是被册为太子后,上皇替他做主,给他册了一位良娣一位承徽,也就是如今的贵妃和贤妃。
赵誉是军伍出身的,多年难改军中习气,虽然本性温和,但动起怒来也是叫人畏惧得很,可他在皇后面前,总会克制着脾气。
见她有些惶恐,赵誉缓了神色道,“她从前虽骄纵,那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事了,可如今我不能不体谅太上的心思。”
赵桢对他这个侄女的态度,不用表明,便是猜也猜得出。
当初他下旨连杀军中几位大将,就是因为朝中有一派官员私底下想着要迎回崇宁帝。
这些迂腐的旧朝老臣们,心中只有所谓的正统嫡庶,顽固不化,崇宁帝丢了半壁江山,可在这些人眼中他还是那个最正统的帝王,即便是赵桢一手建立起了南边的新朝,挽大厦于将倾,终究还是名不顺言不顺,
赵桢如何能不怒。
况且当年,北契南下之时,最初与北朝议和后,赵襄便让他出使北朝,可其实不过是去北边为质,那时他九死一生,险些就丧命在了北边,他心中对赵襄的恨意自然不轻。
“可若太后执意将她接回,到时候陛下……”皇后打量着他的神色,小心地开口。
赵誉知道他要问什么,直接答道,“若太后执意将她接回来,只要她安安分分的,朕可以不再计较过去的恩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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