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吧,好在自太上皇逊位之后,便没有再派人寻过小皇孙的下落,我已经让人在城外置了庄子,让他们先住着,万事有我打点,你不必担心。”
持盈点了点头,“有你在我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她看着他,欲言又止,“只是我实在欠你太多……”
他在北边时,就照顾过她父母兄长,如今南渡后,又要帮她做这许多,持盈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薛益已料到她会如此,便故意同她开玩笑道,“债多不压身,欠得多也是欠,欠得少也是欠,殿下又何必在意呢。”
“大约老天爷还是给了我些好运气,所以让我碰上了你。”
“元元,”薛益轻声唤她,“那日你说,你说二殿下还小,你得看着他长大些,那我陪你等,三年五载,十年八载,不过就是时间长短,等你能放手了,咱们就带上严嬷嬷和皇孙一起离京,找个清净的去处,过过安稳日子,好不好?”
持盈听着,心中酸楚,低着头低声答,“你本有经世之才,按理就该是辅政济民的,如今到了南边,却不能入朝堂,日后再要隐居田园,给薛太尉知道,要骂你没出息了。”
薛益却笑了起来,“我父亲只怕望我成家甚于望我成才。”
持盈听了,双颊不由微微发烫,薛益却不依不饶道,“元元,方才我说的,你肯不肯答应?”
薛益见她沉默着,心中泛起苦意,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却见持盈扬起头来,对着他点了点头。
“既然老天让我碰见了你,那我只当自己捡了个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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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誉到福宁殿的时候,持盈并不在。
他想了想,决定先去看赵蘅,顺便也等着持盈回来。
赵蘅本来在午睡,翻了两下身后忽然醒了,醒了之后就开始揉着眼睛哭,乳母上去哄,他却伸着手叫着“姑姑”,赵誉见了竟直接走上去,在宫人们惊讶的目光中直接将孩子抱了起来。
他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声音也温柔得不得了,“爹爹在,姑姑一会儿就回来了。”
宫人们一个个难掩震惊的眼神,大约没想到平日里严肃的官家竟有这样的一面。
可其实若他们早几年见了赵誉如何照顾赵英的,便不会如此惊讶了。
他在这方面一向是与寻常男子不同,赵英小的时候,他几乎是又当爹又当娘,许多事能亲力亲为的都不假下人之手。
所以当持盈牵着赵英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赵誉正抱着赵蘅的样子。
原来她回宫后又去了延曦殿,等到赵英听学完毕,再带着他一同回来。
赵誉转头看见母子俩进来,唇角便不禁微微上扬,可当他目光一落到持盈的脸上,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他放下了怀中的赵蘅,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持盈的面前,紧张地问,“怎么了?”
持盈抬头看他,目光里带着疑惑。
“眼睛怎么这么红?”他眉头皱起,又偏头去看赵英,责问道,“是你把你姑姑惹哭了?”
赵英闻言立马跳脚道,“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不关英儿的事,”持盈赶紧解释道,“陛下,我没有哭。”
想来是方才在薛益那儿,那会儿她见了赵灏,心绪万千,一时间没忍住,泪水几次盈满眼眶,回宫的路上,也屡次想起金明宫的旧事,想到埋骨在北边的兄长,心里头难过,眼睛自然是红的。
可她没想到赵誉竟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自己发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