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裴俭,顶着一头一脸的伤,也能泰然自若地下车。
她要脸。
可一来时间晚了,这会儿回沛山别业已然来不及,更重要的是,她若不回去,家里人会担心。
果然,等她回去才换了衣服,李氏便已等在屋中。
做娘的,就没有不心疼自己女儿的。
李氏问念兮,“他……欺负你了?”
念兮摇摇头,实话实说,“他不想和离。”
李氏此刻便是有千头万绪,也要先听念兮的看法,她抚着女儿消薄的背,“你啊,打小便是个主意正的。认准的事情,凭着旁人磨破嘴皮,总是不肯改变心意。”
“娘从前觉得这样不好,过刚易折,女子还是婉约的好。不过现在想来,其实也没什么。人就活这一辈子,就该怎么高兴怎么来。”
念兮听出了阿娘话里的意思。
或许在外人看来,裴俭能低声下气地求和,她便该顺着台阶下去。
和离毕竟不是光彩的事。
可做母亲的,是不管这些的,只要女儿过得好。
“他来求我,我心软了。”
“其实我心里没有真正放下他。”
看着裴俭伤心的模样,那一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痛,连着她的痛一起。
念兮将头轻轻靠在母亲的肩膀上,闭上眼睛,轻声道,“可我不想回去。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挣脱出来,我好怕再次陷入死水一般的泥沼。我曾经全身心地信赖他,现在我做不到。”
发生的事情不能当没有发生过。
年轻的时候,她热烈而无畏,如今她胆子好小,不敢叫自己再受伤。
“可是这样好自私。哥哥的前程,两个侄儿的将来,还有嫂嫂若是再生下女儿来,咱们家的名声呢?”
就像成亲是结两姓之好,和离,也不单单是她与裴俭两个人的事。
裴俭能一句话吓退永安侯,可见他如今势大。
念兮不能不多思。
“想那些作甚?”
李氏却轻笑一声,拍拍女儿的肩,“你哥哥是男人,他若是连家里的女人都护不住,尽早不用在朝堂混了,早些致仕,咱们一家回金陵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