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间的情爱我当真不是很懂,譬如我觉得坤仪对我有情,但她看见我的时候没有丝毫欢喜,只有满眼的恐惧;譬如我觉得我对坤仪无情,但我现在居然因为她坐在这里听夜半的碎碎念。
我不喜欢夜半碎碎念,他跟了我这么多年,早就养成了闭嘴的好习惯,但眼下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他长吁短叹地道:“都这样了,您又何必嘴硬。”
我嘴硬什么了?她骗我在先,用晶石威胁我在后,虽然后者是我默许的,但她不知道,在她看来,那当真是能掐住我脖子的东西,她竟当真用来当对付我的筹码,我还不能不高兴了?
我丝毫感觉不到她对我的情意,除非她哄我。
夜半看我的眼神很奇怪,我感觉我被蔑视了,他是不想要自己的三魂七魄完好无损了才敢这么看我。
我抬了手,刚打算给他个教训,黎诸怀就来了。
黎诸怀最近学乖了,他鲜少再在我面前提坤仪的种种,只是来聊些闲天,比如今日,他带来的消息是吴世子毁了张曼柔的婚事,将她纳进府了。
有霍二在前,张曼柔名分尴尬,他爹震怒,打断了他一只手,但吴世子执意要留下张曼柔。
我听得很惊奇:“先前吴世子不还与张曼柔一刀两断了?”
黎诸怀就笑:“是一刀两断了,但张曼柔学那青丘的把戏来倒是好用,她故意勾得吴世子时常挂念她,然后给自己寻了门亲事,吴世子一看这熟悉的人要嫁与他人为妻了,当下就生了气,跑去抢亲。亲事一抢,吴世子就得对她负责到底了。”
我没太明白:“为何她要嫁人,吴世子就会抢亲?”
黎诸怀唏嘘地道:“这世间情爱,左右逃不过一个醋字,有的人就是意识不到自己的感情,除非旁人要抢你心上人。在即将失去的时候,再木讷的人也该有所悟了。”
彼时我并不觉得他在内涵我,于是成功将他的话与坤仪一一对上了。
坤仪或许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她只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对没错就是这样,不然她怎么可能之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对我冷淡又防备了,我也没做什么。
我冷着脸说他们很吵,将他们都赶了出去,然后就开始思索我要怎么让坤仪意识到她是喜欢我的呢?
张曼柔可以嫁人,那我就可以纳妾。
纳谁呢?
我冥思苦想了一个时辰,用从女娲那边瞥见的秘术,试探性地捏了一个人出来。
这是我第一次捏人,以往我是不屑于做这个东西的,不如走兽威风,不如飞鸟灵巧,但一想到坤仪会生气地将我抢走,我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
我是想捏一个与坤仪截然不同的女子的,但当她落成的时候,我无奈地发现,这张脸长得跟坤仪一模一样。
我发誓我没有想她,是人太难捏。
我仔细改了她的五官,改了她的身段,勉勉强强将她与坤仪区分开,然后我就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去告诉坤仪我要纳妾。
夜半说,皇家驸马是不能纳妾的,除非公主七年无所出。我与坤仪成亲不到一年便要纳妾,是欺负人。
听他这么说,我是有些迟疑的,但站到坤仪的床前,一对上她那双笑得客套的眼,我气性就上来了。
她虽说是卧病在床,但双颊红润,精神也甚好,只在瞧见我的时候,眼里的情绪飞快收敛,然后就端出了一张笑得虚伪的脸来。
“何事?”
一生气一上头,我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冷声就道:“我看上了一个女子,想纳为妾室。”
她愣了愣,但也只是愣了一瞬,就接着笑问:“谁家的?”
不着急,也不吃醋,神态还有点和蔼可亲。
我心里沉了沉,表情也就更加难看:“何家的庶女。”
她歪了歪脑袋,似乎在回忆这个人是谁,但没想起来,便继续笑:“好。”
就这么答应了。
连生气都没有。
我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又看了一遍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