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皎皎的坚持下,崔蒲即便再不愿意,还是无奈答应了张家族长的邀请,和慕皎皎一道回到张氏族中用晚宴。
其实他们和张氏一族人都不熟。
张九龄出身岭南张氏,虽然做了几年京官,但他为人倨傲,为圣人推举贤才向来是论才能而定,并不徇私。所以在长安时,他也只带了家眷在身边,基本没有怎么提携自家人。那次崔蒲和慕皎皎两个人上门拜见,所见到的张家人也只有他和张大郎君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后来被贬为荆州长史,他只带了张大郎君去,其他家人悉数回了岭南老家。
但现在因为还在孝期的缘故,张九龄那一房的人都没有出现。崔蒲就更是两眼一抹黑,只能对着眼前一个个顶着张姓的人们强颜欢笑。
慕皎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宴席开始,她就被张氏族中一群女人们簇拥到了上位。上到族长夫人、下到下头的小娘子,他们全都对慕皎皎恭维得不像话。而在说话间,他们还时不时的将张十六娘子往她跟前推。
“算起来,崔夫人你和崔知府成亲有十年多了吧?”族长夫人突然道。
“嗯,十一年了。”慕皎皎应道。
她对自己人都不爱多说什么话。现在面对这些陌生人,那就更是惜字如金。
张家的女眷们见她如此冷冰冰的模样,心里也有几分不满——不管怎么说,他们还都是中书令的族人呢!你们又是小辈,现在上门来拜祭,难道不该有点小辈的样子吗?
可是刚才,她们说来者是客,让她上上位去坐,她就没有任何推拒的坐上去了!她们绞尽脑汁的和她搭话,她也淡淡的,最多言简意赅的回答一句,然后就一声不吭了。
这样的性子,怎么能胜任知府夫人之职?除了一张脸长得还可以,她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比来比去,还是他们家的十六娘子更听话懂事、更长袖善舞啊!
心里莫名生出一抹优越感,族长夫人的态度就更和蔼了:“十一年了?那这年岁可真够长的了!今日看崔郎君对你依然呵护有加,可见你们夫妻情深到了什么地步。对了,你们有几个孩子了?”
“一个小娘子,两个小郎君。”慕皎皎回答。
“呀,才两个小郎君?这也未免太少了点!”一个妇人就叫道,“但凡大户人家,谁不是巴不得多子多福?你们夫妻成亲十一年,才生了三个孩子,而且才两个小郎君,实在是太少了太少了!“
那边阴阳怪气的不停叫唤着,下面的人们便都将目光投向慕皎皎这边来了。
诚如她们所说,崔蒲快三十岁的人了,才三个孩子,的确不多。尤其儿子才两个,在他那一辈的朋友里算是拿不出手的了。须知长安城里的卢九已经有五个儿子了,魏王世子妃也一年一个、跟母鸡下蛋似的给魏王世子一连生下了好几个儿子,就连王十七和慕皌皌小夫妻俩也噗噗噗的生了两儿两女,这速度已经远超他们。
可是,那又如何?
慕皎皎抿唇不语,就看着这群人还能祭出什么花样来。
果然,很快那个妇人就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外人,我说话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崔夫人你年纪轻,生得也好,现在自然能勾住崔郎君,让他乖乖听你的话,可是你想过以后吗?以后等你年长色衰,那又该如何?这男人啊,都是贪鲜的东西,你一直这么管着他,他现在心里指不定多么不高兴呢!一旦给他碰到个机会,他带回来个小娘子气你,你真是哭都哭不出来!”
“就是啊!我家男人还没崔郎君那么能干呢,也是嘴上说着听我的,可没事就往外头跑。后来还是我做主给他纳了两个妾,他才消停了。现在,那两个妾都给他生了儿女了,他可算是满足了,现在对我格外的客气呢!”
然后,就是一群女人纷纷跳出来,以自己为例给讲给慕皎皎听。慕皎皎一本正经的听着,也悄悄将她们的名号都记在了心里。
他们都讲完了,就轮到族长夫人了。
她自认为比那些人高端些。所以等到所有人说完后好一会,她才语重心长的对慕皎皎道:“崔夫人,你别怪我们说话难听,实则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啊!这女人年岁越大,越不值钱。尤其你马上都过三十了……不瞒你说,当初我三十岁以后,我家老爷几乎都不怎么往我房里去了,见天就厮混在小妾房里。可男人却不同,尤其像崔郎君那样的,年少有为,面目也生得英俊,应该一直有不少小娘子对他投怀送抱吧?”
慕皎皎颔首。
“所以说啊!”族长夫人便一拍大腿,“与其让那些外来的小妖精占了位置,还不如你抢先一步,在他身边按插上自己人。等你不能侍奉的时候,就让自己的人上。这样,不管怎么说他的人和心都是在你这里的。至于小妾生不生儿女,儿女养成什么样,还不都是你说了算?不过,作为过来人,我还是劝你好歹给他留下几个儿女。好歹咱们也是做正妻的人,心胸不至于这么狭隘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