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调?藏拙?财不外露?
不,这些都不适合慕听雪。
她不是什么世家庶女,也不是什么落魄官宦嫡女,她不属于弱势群体,她不需要去适应古代的封建糟粕,礼教规则锁得了其她女子的喉,锁不了长公主的喉。
她名为长公主,实为皇太女,她身处最上层、最高处,她有能力做规则的制定者!
是以。
当她拿出五十万古代没有的二十万盒四环素,二十万盒多西环素,十万盒甲氧苄啶时,文武百官纵有疑惑,纵没见过奇怪的西药,也不敢多发一言。
兵部侍郎高彦崇,领了一万兵士。
士兵们顶盔着甲,肋下佩刀,身负弓箭。身边是一车一车封装的瘟疫特效药,一车一车的保暖衣、加绒棉袜,以及一些随军粮草。
高彦崇第一次见长公主,是在元宵灯会的灯王比赛上。他得了第三名,他亲眼目睹了长公主押注爆冷门,赢了二十四万,悉数充作军费,也亲眼目睹了她收了全场最多的几百盏花灯。
这毫无疑问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后,公主入朝,雷厉风行地接管了户部,在早朝上,他也经常能瞧见她,但碍于阵营问题,很少说话。高彦崇实是离党,他父亲和离公拜把子。
这一次,他终于能和她,隔着很近的距离说话了。
慕听雪道:“从北屿国边境战场,传染过来的瘟疫,叫做流行性斑疹伤寒,病人是唯一的传染源,人虱是传播媒介,一旦被叮咬,一至两日就会高热、剧烈头痛、红色斑块皮疹,病人的血液中,充满了克立次体……”
高彦崇听不懂的地方,也不敢多问,唯恐露怯。
“你们要多讲究个人卫生,勤沐浴、勤更衣,到了北境一旦被感染,不要慌,立刻吃药。药的数量肯定是够用的,只要你们不私下偷偷卖给北国人。”
“殿下!臣万万不敢。”高彦崇哪里吃得住这个,若药真的能治瘟疫,偷偷拿去给了敌国士兵,和叛国罪有什么区别。
站在高彦崇身后的一应随行参将、军曹、指挥使、都尉,也纷纷跪下。
大军出发了。
运送物资的车轮吱呀呀地轧过城门。
以至于城门口给流民百姓分发田地的户部办事处,都被挤到了一边儿。
离家父子,立于城墙上,俯瞰着远去的物资押解军队,如一条长龙,游弋出了云都。
“想不到,长公主这么有实力,富可敌国。”
离泛一声感慨。
离渊道:“父亲之前还说,长公主把陆家兼并的三十三万亩田地,归还百姓,是慷他人之慨,是虚伪做作。”
离泛挑眉:“难道不是么?这个女人很聪明,那些田本就不是她的东西,她仗着晏太后无底线的宠爱,就让晏太后下了退还百姓田地的诏令,百姓拿到了田,增添了她的名声,做了一回阔绰的施主。”
离渊思虑了一会儿,不知该怎么反驳。
离泛:“政治家都喜欢慷他人之慨,一个慷慨的名声,在夺权的时候是非常有利的。她若是个皇子,覃岭王将毫无还手之力,这两人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
“她名义上是公主,但有晏太后和摄政王保驾,又入朝为官,其实和皇子也差不多了。”
“所以,咱们晏家也得留个后手。”
离泛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意有所指,“长公主还没议亲。”
离渊一股热意冲上了脑子,心扑通扑通狂跳:“父亲的意思是……”
离泛:“你弟弟离爵,十六岁了。”
“不可!”
离渊声音陡然提高,“他才十六,毛还没长齐,跟长公主殿下差了五岁。再说了,离爵非嫡非长,哪里配得上天家长公主?大家族最看重的是长子长女的联姻,至少要我这样儿的,才相配。”
离公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不要脸的嫡长子,提醒了一句:“渊儿,为父知道你急,但你先别急,你与谈侯的妹妹谈知君自小有婚约。”
离渊:“退了吧。”
“这……”
离公微微蹙眉,“有点难办,会伤了两家和气。”
“谈家的权力,比之长公主如何?”
“不及十一。”
“谈家的财力,比之长公主如何?”
“不及万一。”
回答完,离公眉头舒展开了,他是个擅长权衡利弊的人,已经有了取舍。
*。*。*
栖凰宫。
东暖阁,金丝楠木案几上,卷帙浩繁。
晏太后正批阅奏章。
寻音在一旁磨墨,她太后被拔擢,做了栖凰宫的新任掌事大宫女。
“清鸢呢?哀家刚才还瞧见她。”
寻音浅笑着答道:“回禀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去膳房了,说是要亲自下厨,给您做个新菜式尝尝鲜。”
晏太后心花怒放:“女儿真孝顺。”
有口福了。
东暖阁是召见大臣垂询问政的地方,晏太后披着披着折子,被告知,尚书左仆射离大人来了,已在旁侧的值房候着。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