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仆人、女婴、老人、奴隶、花柳病的风尘女子……
斜前方三十米处,趴着一个活人。锦衣白靴,头戴玉乌纱,腰别笏板。
是的。
慕听雪确定是活人,而且还是个官儿,身上穿着三品文官朝服,背后织着飞禽。
“大人,你……还好么?”
趴在皑皑白骨中的那个年轻官员,身体一僵,一只手握紧成了拳头,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
夕阳斜照在他满是泪水的瑞凤眸中,泛起瑰丽的血光。
似末日狂徒。
“仁卿?”
慕听雪倏然意识到了什么。
书砸到了晏仁卿,但他不是被砸进万人坑的,而是自己跳进来的。
“殿下,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声音颤巍巍的,带着压抑的呜咽,“这么多白骨,哪一根,才是她的?”
慕听雪的心一揪。
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仁卿,此时此刻,所有的言辞都显得极为苍白。
晏家欠了红叶。
这世道,欠了红叶。
“我把她丢到了这里,害她被虫子咬,一具棺材也买不起。”
“立个衣冠冢吧。”
“不了,每年来万人坑祭奠一次,可以提醒我自己。”
晏仁卿没有告诉慕听雪。
那夜,他哭着从万人坑离开,饿晕在街边。
尚书右仆射晏锡和武安公世子晏泱,并辔而行,纵马过市,自他幼小的身躯上跨了过去,笑得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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