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麻喇笑道:“奴婢说句不该说的,您对佟贵人的偏心可越来越明显了,您就从来没对皇后有这样的耐心。”
玉儿道:“我也是人呐,就允许福临有自己的喜恶,我不能有?”可她很快就回答自己,“是啊,我不能有,不然这后宫这天下,是要乱的。”
她吩咐苏麻喇:“我中午歇一歇,午后做些蒙古点心来,叫孟古青一起来,我好好和她说说。”
此刻乾清宫里,福临刚忙完一阵,负手在屋子里踱步,兴奋地等着吴良辅将午前收起来的画拿来。
连吴良辅都没想到,皇帝说往后时不时要看一眼,会是这么快就想看一眼,心里便盘算着,把这画放在什么地方最合适。
“千万不要让别人碰,也不许给任何人看。”福临吩咐吴良辅,又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许向皇额娘提起这件事,不然……”
“奴才知道。”吴良辅忙道,“皇上,奴才跟了您这么多年呐。”
“下去吧。”福临懒得多说,展开烟雨图,放在明窗下的炕桌上,春日午后温暖的阳光,落在这烟雨蒙蒙的江南山水间,仿佛紫禁城里的春意,便要从这幅画上散出去。
他安静地欣赏着,感受每一抹色彩下的情感,不知过了多久,吴良辅悄然来到,福临以为是有大臣来了,便起身卷起画轴,但听吴良辅说:“皇后娘娘去了慈宁宫,正陪着太后用点心,皇上您看……”
“嗯。”福临只是嗯了一声,心中本是强烈的拒绝,可想到额娘午膳时说废后,又实在不忍,便道,“朕忙着,不能过去,你挑一挑有什么好茶,送去请额娘和皇后品尝。”
吴良辅领命,又上前来,要收起画轴,果然皇帝说:“不必了,往后朕自己会收,你去吧。”
慈宁宫里,孟古青已是哭得眼睛通红,她怎么会不委屈呢,玉儿强硬的话说了,温和的话也说了,耐心把该教导的事,都对这孩子说清楚了。
但皇后能不能听进去,能不能坚持忍耐,就是她自己的造化。
“宫里晨昏定省的规矩,不能省了,是要用来约束妃嫔敬畏你的心。”玉儿道,“哪怕让她们干等在坤宁门外,也不是不可以,但不要动辄打骂起冲突,你们可是大清最高贵的女人。孩子,你在紫禁城里看不见外面的世界,但外面的人可是一双双眼睛盯着宫里,把你的心放宽广一些,看得远一些。”
孟古青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只是敷衍地点着头,不久后,见福临派吴良辅送来茶叶,毫无和好的诚意,心里又是凉了半截。
“额娘,您觉得我错了?”孟古青又把问题兜回原处,“我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有别的女人,我错了吗?”
这也是玉儿曾经挣扎了半生的痛苦,可当年她是侧福晋,是庄妃,后宫的天有姑姑撑着,可即便如此,她也常常为自己折腾出的事付出代价,罚跪挨骂是家常便饭,并不代表她能做的,就是可以做的。
“你的心思没有错,世上的女人,人人都会这么想。”玉儿冷静地说,“但世道不容,更何况,你是皇后。作为人作为女人,你可以用一生来反抗,可作为皇后,从这一刻起,你就必须接受。除非,连同你皇后的尊贵,一并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