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二日一大早便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弘恩,见他身子不烧热了,才赶紧洗漱好往养心殿去,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
她昨夜睡得太晚,眼底浮了一大片暗沉,脸色也有些苍白。
等赶到养心殿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一阵呜咽之声,她心道不好,赶紧急急奔了进去。
里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芍药也跪在床边,两眼通红地抹着泪。她看到妍华进去的时候,嘶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娘娘~”然后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奶娘与福惠的感情深,她跪着爬到妍华身边,呜咽不止:“娘娘……娘娘昨儿为何没来啊……阿哥他……他一直哭着要见娘娘啊……哭到嗓子都哑了……就是不肯喝药,非要见娘娘啊……他一直叫着额娘额娘额娘,眼泪都盼干了也没等到娘娘……娘娘为什么不来啊……”
妍华一听这话,眼泪立马喷涌而出,忙扑上去将福惠抱在了怀里。他的小手还有余热,可眼睛却紧紧闭着,脸上没有半分活气。
“福惠,额娘来了……你快睁眼跟额娘说说话……额娘来了啊……”她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指头在他小鼻子下面停顿了许久都感受不到半分气息。
她心里乱极了,脑子也是一片空白,迷迷糊糊间,她听到有人跟她说:“娘娘……太医说阿哥去了……娘娘请节哀……”
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哇”地一声就痛哭起来。她紧紧抱着福惠的小身子,身子直发颤:“福惠,你为什么不等额娘来看你……福惠,你为什么不等等额娘啊……”
等胤禛赶过来的时候,妍华已经哭晕过去。他守了福惠大半宿,而后眯瞪了会儿就回去与军机大臣们议事去了,等议完事,才听人禀了这个噩耗。听到的时候,他身子晃荡了下,差点儿没站稳。
妍华幽幽醒过来时,胤禛正在给她拭泪。她痛哭地揪着胤禛的袍子,颤声道:“福惠是不是恨透我了?他定是要恨死我了……我……我没能守在他身边……我愧对他啊……”
“你分身无术,哪里顾得了两个孩子?”胤禛心疼,将她捞进了怀里。他方才与军机大臣们商讨事情,所以奶娘没能及时将福惠殇了的事情告诉于他。
其实他心里早有准备,福惠的身子太虚,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太医也一早就跟他说过,福惠在娘胎里就带着病根,底子不好,又常常生病,当是要小心、再小心。
妍华听到他的安慰后,再也说不出话来,只伏在他怀里痛哭起来。
她对福惠的感情并没有深到那种地步,可一想起这个孩子叫了她近一个月的额娘,每天巴巴儿地盼着跟她说笑,她心里有怜惜不已。适才听到奶娘说了那样一番话,她真的是又后悔又自责。可事后她问过自己,即便她事先知道福惠活不过那一夜,她当真就能丢下弘恩跑来陪着他了吗?答案是:不会。
可是,得了这样一个答案后,她心里反而愈加愧疚于福惠……
胤禛一连三日未上朝,让人循着亲王的礼制安葬了福惠。妍华更是哭得几度晕厥,抱着弘恩发了好几天的呆,吓得胤禛每日都召太医过去给她诊脉。
弘恩咿咿呀呀地只会说几个字,每次看到她抱着自己默默流泪,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会很安静地挥着胖乎乎的小手给她擦眼泪。如果擦了很久还是擦不完,他便也跟着哭,然后妍华便不哭了,开始哄他。
她因为伤心于福惠的死,也没心思去管乾西二所的事情,好在良辰与芍药都安排得好好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