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寒舟并没有看她,他目光薄凉冰冷地看着靳夫人,薄唇一张一合,还在说着那些年,程女士的所作所为,“我更不会忘记,您爱而不得,愤怒之下,是如何掐我,拿烟头烫我出气的。”
年轻时候的程女士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加偏执狂。
她爱靳风爱到失智。
身为她儿子,靳寒舟过得很是苦不堪言。
程女士也不是不爱靳寒舟。
可她的爱,是双刃刀,她爱靳寒舟的同时,并不妨碍她爱而不得之下,拿靳寒舟出气。
她一边打骂靳寒舟,一边又给靳寒舟灌输她是爱他的思想,让靳寒舟沦落为她的傀儡,去帮她争夺丈夫的爱。
小的时候,靳寒舟还是心疼程女士的,很愿意配合她的。
但长大后,明是非了,靳寒舟就不愿再受她掌控了。
小时候,靳寒舟觉得自家父亲被坏女人给勾走了才不喜欢他的,所以他愿意配合程女士演苦肉计,把靳风叫过来。
长大了,靳寒舟才知道,他父亲靳风并非婚内出的轨。
相反,人家和那位才是两情相悦的恋人。
是他妈和他爷爷棒打鸳鸯,强行拆散了人家。
就连他,也是他妈联手老爷子算计的靳风才怀上的。
一个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靳风不厌恶他都算不错了,怎么可能还会爱他……
“我……”
程女士被靳寒舟控诉的身形一晃。
她启唇,似乎要为自己辩驳,但辩驳的话语迟迟发不出来。
“您走吧。我不想把话说得更难听,您也不会想听。”
对于程女士,靳寒舟只觉得她可悲。
她本是高高在上的明珠,是权倾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程将军的大女儿。
只要她想,多少男人愿为她俯首称臣,可她偏要啃靳风这个心有所属的硬骨头,把自己变得如此不堪。
许是靳寒舟的话,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都对靳寒舟做过了什么,她再也没有嚣张的资本。
程女士灰溜溜地走了。
程女士走后,许简一满眼心疼地望着靳寒舟。
她没想到靳寒舟的童年过得如此不好。
难怪他总是一副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难怪他说,这个世间,无人爱他。
见许简一满是心疼地看着自己,靳寒舟抬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行了,别这样看着哥哥了,你再用这样心疼的目光看着我,我可是会想要跟你卖惨求疼爱的。”
他语气听似轻快,可许简一却还是听出了几分寂寥。
许简一抬手抱住他,无比心疼地说,“你卖吧。”
她不介意他卖惨,她愿意疼他的。
靳寒舟听了她的话,垂眸神色不明地看着她说,“宝宝,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许简一仰头去看他,“嗯?”
靳寒舟抬手扼住她的下颚,低垂的眼眸透着几分许简一看不懂的幽深,“男人不能惯,越惯越混蛋。”
他滚动喉头,声音变得暗哑,“你这样惯着哥哥,哥哥只会越发的想要欺负你。”
他低头,在她出声前,就以吻封住了她的唇。
他抬手。
捂住了她那双布满爱意心疼的眼睛。
别再用那样的目光地看着他,他会不想做人的。
他会想要欺负她,一直欺负。
就算她哭,也不想放过。
她就像是迷失在沙漠里,干渴已久的人忽然遇上的绿洲,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她是解渴的水源,是饱腹的食物,欲是照明前路的光。
是他的,心之所向。
-
从靳寒舟的别墅出来。
程女士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来到了靳风安置那个女人的公寓楼下。
她来得十分凑巧。
她往公寓大楼瞧的时候,靳风的车子正好往里面驶了进去。
程女士亲眼看着西装革履,一张俊美深邃的面孔哪怕经过岁月的沉淀,也没有丝毫老去迹象的靳风从车里走了下来。
靳寒舟长得像靳风,也像程女士。
他的眼睛像程女士,鼻子和嘴巴像靳风。
过去,程女士时常看着靳寒舟发呆。
她想不通,为什么靳风不爱她。
明明是他说长大以后要娶她的。
她信了他的话,奋不顾身地奔向他,可他却爱上了别的女人。
看着不远处被公寓跑出来的女人,挽着手腕往里面走的靳风,程锦绣眼眶微微发热了。
二十多年了。
她把自己画地为牢,偏执的抓着他儿时的一句戏言,死守着这段毫无回应的婚姻。
想起过往为了见靳风一面,自己是如何哄骗年幼的靳寒舟去泡冷水澡,在他受不了准备临阵脱逃的时候,她还那么狠心地将他按回去的画面,程女士就无地自容地捂住面颊。
有些事情,她做完就后悔了。
她不是有心伤害他的,她当时只是太想要见靳风一面了。
她以为他那时候才三四岁,早就不记得那些事情了的。
原来,他都记得……
难怪他变得越来越不爱亲近她。
难怪他后来越来越叛逆,越爱跟她唱反调。
程女士闭眼,心脏那处,一抽抽地疼。
她很爱靳风,那怕是现在,她还是忘不掉那个食言负心的男人。
可是这一刻,程女士忽然坚持不下去了。
为了报复靳风的食言,她执意抓着这份婚姻不肯放,不让那个女人得逞,不让靳风抱得美人归。
她在蹉跎他们的同时,也在蹉跎自己。
不仅如此,她也把自己的儿子给蹉跎得不跟她亲了。
也许……她真的该放下了。
她的靳小哥哥,早在爱上别的女人时,就不再是她的靳小哥哥了。
程女士放下手,看着公寓大楼的方向,对前方的司机说,“去东方律所。”
坚持那么久,最终换来儿子恨她。
她还坚持什么呢?
从一开始,她就是输家了,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
【对不起。】
收到程女士发来的道歉信息,靳寒舟目光幽深地看着远处的山景,迟迟没有回复信息。
许简一从洗手间出来。
看到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露台那,手扶着围栏,另一只手一直在摸兜。
他似乎是想抽烟,但又碍于他最近戒烟,口袋里早就没了烟,继而将手从裤兜里伸了出来。
看到这里,许简一不由迈步走向他。
她走过去,伸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腰身,柔声细语地问,“有心事?”
靳寒舟抬手揉了揉她的手背,目光略显深沉,“她刚刚跟我道歉了。”
“嗯?”谁跟他道歉了。
许简一有点没反应过来。
靳寒舟继续说,“她只有在认知到自己真的做错了的时候,才会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