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许多百姓无家可归,并非他们不想回,而是不敢回。
税赋一年重过一年,天灾不断,粮食种了也是白种,还要时时刻刻担心官府来抓人,能逃的都逃了。
“你还记不记得,姜原兄弟是往南边去的,他不是说要去岭南吗?或者我们也可以去岭南。”
黄员外忙摇头,“岭南那边就算有一两个好地方,可到底是南蛮之地,那边的瘴气太可怕了,我们的身体未必适应得了。
而且这一路上要遇到的危险太多了,如今这世道,还是不要到处乱跑为好。”
可黄夫人就是不安心,感觉头顶上悬挂着一把刀,随时都会落下来。
可逃出去连个方向都没有,万一遇到山贼,他们一家子可能也就尸骨无存了。
黄员外安慰妻子道:“再等等吧,姜老弟说,安顿好了会给我们来信,如果他那边安稳,我们再过去投靠也不迟。”
黄夫人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但他们没想到的是,当天夜里,就有几个家仆逃了。
他们看到主家没了粮食,猜测他们下一步会要卖仆从,说不定还会直接把他们赶出家门。
既然都是要走,不如自己掌握主动权。
于是几个家仆一合计,偷了主家的一些金银财宝,趁着黑夜偷偷跑了。
反正现在官府也不管事了,想必黄家也不可能告他们是逃奴,没人会来抓他们的。
等到了其他地方安定下来,改名换姓就能重新开始了。
但这只是个开始。
黄家并未能等到朋友的信,在元宵节的那天,郡守府派来了征粮的官兵。
黄家是乡绅,土地上千亩,就算天灾,粮食产量和陈粮总会有的。
可官兵却拿不到一粒粮,愤怒之下抢空了黄家的钱财和贵重物品。
黄夫人为了保住手腕上的玉镯,推搪时不慎撞到了尖锐的桌角,就这么死了。
黄员外气病了,一病不起,很快也死了。
黄家的儿孙们没有一个能撑得起家的,很快就分了家,后来遇上征兵,有的成了府兵,有的逃出去成了叛军。
短短一个月时间,黄家就这样散了。
百姓们得知后,大多数人无动于衷,旁人的死活与他们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