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王见状,便知情况有异,他按下心中的疑虑,故作随意地将单子递给长史吴利,望着宇文杉,说:“你们参详一番。”
宇文杉是个粗人,统兵作战有一手,人情世故却是自家婆娘一把抓,什么礼单啊,贺礼啊,他从来不管,挣东西是他的强项,怎么花怎么用,全归娘子管,娘子说行那就行。故他从吴利手中接过单子后,装模作样地看了两眼,一看到长长的名字,这个福那个寿,这个金那个玉,他便觉得头大,连忙将礼单呈给代王,瞧着吴利。
吴利沉吟片刻,正色道:“县主蕙质兰心,所拟之物并无不妥,唯有一二物件,略犯内宫忌讳。”
秦琬温言,微微挑眉:“内宫?郭贵妃、李惠妃和刘华妃的喜好,我都顾虑到了,陈修仪也没落下,即便是仙师,亦是按着往年的例来,不知还有设呢需要注意的?”
枕头风的威力固然不可小视,不争皇位的代王也不需要对后宫谄媚太过。
皇后过世,三夫人没了两个,剩下的那个已是方外之人,逢年过节都不抛头露面。
四妃虽是从一品,却也受不得正一品亲王的全礼,想到她们打理后宫多年,颇为了解圣人,又是如今妃嫔中身份最高的,秦琬才照顾了一下她们的喜好,尽量让贺礼不要刺到这三位的眼,哪怕是鲁王的生母陈修仪,秦琬也顾虑了几分。至于魏王的生母钟婕妤,这位常年累月都不准出席任何场合的妃嫔,谁会在意她的喜好?
吴利敢挑秦琬的毛病,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故他欠了欠身,恭敬道:“县主有所不知,后宫中还有一位蓝充仪,虽无所出,却极受圣人宠爱,即便是……”他本想说太子妃,却立刻意识到这个外甜内苦,害得太子无子嗣,坟茔凄凉的女人已成了是皇室禁忌,便生生改了口风,“便是陈修仪,也需避其锋缨,开罪不得。”
听见这个妃嫔姓蓝,代王有一些印象,便问:“这个蓝充仪,是不是侯妾出身的那个?”
吴利想不到秦恪竟问得这样直接,略顿了顿,方道:“正是。”说吧,他压低声音,有些紧张地说,“蓝充仪不喜旁人提及她的出身,自她得宠之后,本来就位于末流的巨平侯府更没了声息。”
秦恪听了,不住皱眉。
他记性不错,依稀记得,这位蓝充仪三年前还是正四品的美人,如今就变成正二品,九嫔中排第七的充仪了?
要知道,美人到婕妤,婕妤到九嫔,看似就是一个位份的差距,实则天差地别。襄城、新蔡公主的生母,生女有功方封婕妤,若没生儿育女却能封婕妤,已是圣人爱重的表示。至于九嫔,那又是另一重意义,细细算算圣人的后宫,能位居九嫔的,或生子有功,或家世显赫,或是圣人做王爷时就进府,且有个名分的老人。蓝氏侯妾出身,不过殊色惊人,何德何能,可以位列九嫔之一?要知道,魏王的生母也只是个婕妤,代王的生母……也只被追封了九嫔中最末的充媛。
蓝氏不过是一介侯妾,代王的生母叶氏虽也是精心调教出来的歌伎,却是实打实的良民。圣人若嫌叶氏出身低微,为何给蓝氏优待?如此一来,圣人昔日的原则和坚持,岂不是一场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