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开草原,离开大汗两百零六天了。
大汗记得她。可在吞纳天下的雄心面前,她又算得了什么?
过了良久,有个侍卫来禀:“大汗,大阏氏说,多兰夫人生前住的帐篷,应该拆掉了,她让卑职来问问您的意思。”
忽穆烈道:“莫拆,留着。谁也不许再说这件事。”
“是。”那侍卫俯身退出去了。
乌兰飘到额吉的帐篷,里面空荡荡的。那个永远小心翼翼想要讨好大阏氏、讨好所有人的额吉,那个拼命想给她们母女俩讨得安稳余生的额吉,那个求乌兰嫁人的额吉,没了。
乌兰不知道自己飘了多久。
她发现,在这天地间,自己和孤魂野鬼没半分区别。
没有来处,亦没有归途。
乌兰醒来的时候,是晌午。
日头烈烈的,透过窗棂。
她睡在寝宫的榻上,段义平趴在床边,睡着了。好像睡了几辈子似的。
她挣扎着起身,段义平听见动静,忙吩咐宫人:“快,端盏温水来。”
乌兰这才觉得,嘴巴干干的,好渴。
她一口气喝完盏中的水,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段义平道:“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你一直在守着我?”
“嗯。”
段义平绞了温帕子,擦了擦乌兰额上的汗,道:“缅国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他们和亲的队伍都回国了。你再也不必想了。”
“处理好了?你怎么处理的?”乌兰问道。
“没什么。赔了一些财帛。事已至此,缅王总不至为这个发起战争。顶多,不再建交,就是了。”段义平说得云淡风轻。他竭力地想让乌兰心里没有负担。
乌兰低头。
一些财帛,一些,是多少?能让缅王止怒,大理国恐怕是下了血本了。
段义平为了她,什么都舍得。
她心里越发沉甸甸的。
“老段,我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我不怕死的。你不用这样……”乌兰道。
段义平笑着摸了摸她的脸:“傻瓜,你的命才是最要紧的。你好好养伤。下再大的雨,我都替你挡着,你半点儿都不会淋着。”
和尚是他派去的。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不提。
他没有问她那天夜晚去了哪儿,如何受的伤。他知道,那是她心底的痛,他不揭。让它慢慢结痂就好了。
他只要她快乐。
“你睡梦里说,你没有家了。傻瓜,我就是你的家啊。”段义平认真道。
他拍了拍手,几个穿着彩衣的女子走进来。为首的那个,身材颇高大,一张鹅蛋脸,修长的眉眼,嘴角有一道柳叶状的疤。
“你伤得很重,大夫说,至少要躺数月。我恐你烦闷,命人找了幻戏伶人进宫,给你解闷。”段义平道。
幻戏,在大理国很是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