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妹妹去世,乌兰原谅孟昭云后,孟昭云对乌兰的真心实打实地添了几分。
好多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把乌兰当成了妹妹孟昭阳了。替单纯的她,忧虑,思量,斟酌。
白若梨坐在贤德宫,一盏茶吃尽,听到内侍通传官家驾临。
阿九一身朱色衣袍走进来。
白若梨站起身来,拘谨地行了礼。
阿九看向一旁的方灵山,道:“夜深了,灵山,你怀着身孕,先歇息去吧。”
方灵山道了声“是”,唤宫人:“官家爱喝棣州的梨花茶,快些斟上来。”
宫人捧上梨花茶来,方灵山款款俯身退下,进了寝殿。
阿九屏退宫人内侍,偌大的正殿中,只余他和白若梨。
盏中的茶,似雨后梨花。他仿佛推开门,到了一处小院,院内春光扑面,却又显得空旷。一棵梨树,展开宽大的树冠,开满梨花,洁白,宁静。
他坐下,道:“若梨,这似乎是你第一次主动要见朕吧……”
白若梨忙道:“官家容禀,臣妇深夜前来,实有要事。”
阿九摆了摆手,道:“你先听朕把话说完。你这番被西狼掳走,受了惊吓,方将军此次出征亦辛苦了,等他回来,朕打算封他做定北侯,赐黄金万两,以慰军功。”
“回来?”白若梨捕捉到了关键,她急了,“官家,您要召他回来?”
“是。”
“他不能回来!”白若梨大声道。
阿九喝了口茶,手中的茶盖刮着盏中的沫子。
白若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道:“砚山若回来,所得失地、北地民心,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她言辞激烈,失控一般。
阿九道:“这次发兵,并不是西狼人挑起的,是因为你被掳走,朕才让方将军主动出击。你现在也已经回来了。再者说,忽穆烈已经派人来临安商讨议和事宜,朕命宋誉铭去谈判了。忽穆烈愿意交出北地六城的失地。这个条件还不够好吗?朕觉得,当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以免酿成祸患,国危矣。”
白若梨冷笑一声:“夷狄不可信,和好不可恃,相臣谋国不臧,恐贻后世讥议!”
风吹动窗台。
阿九的声音清凉而朦胧。
“若梨,你过了。”
她御前辱骂,说中兴无望,后世讥议。若是旁人,十个头都不够砍。
白若梨看着他,道:“从前,臣妇遇见一个男子,他说他从洛阳来,在家行九,名唤周九郎。臣妇与他在荒郊有过一夜长谈。他说,若有来日,定会报答臣妇。臣妇说,不要他的报答,只求他有朝一日,若能坐镇金銮,杀议和大臣,下战书,六军北渡。倘真如此,臣妇家中就算人丁死绝,都不会后退一步!臣妇仍然是当年的白若梨,可周九郎再也不是当年的周九郎!他自私自利,只顾一家一姓的安稳!”
她的话像钉子一样扎在阿九的心上。
阿九站起身来,道:“朕知道当年,你对朕有救命之恩,朕对你和方砚山还不够好吗?你说朕自私,朕若当真自私,你还能嫁进方府吗?朕什么都让了,你现在连江山都让朕让出去吗?举国之兵力都在方砚山手上,怎么,他想效仿本朝太祖,来一出陈桥兵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