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梨仰头,淡淡道:“若是怕,就不会选择回临安趟这浑水。既回来,生死便置之度外了。”
转而,白若梨道:“知安公主好生送回宫了么?”
马南星道:“干娘放心,知安公主先咱们一步回宫,无人发现的。”
“那便好。此次,多亏那孩子了。”白若梨道。
“梁国公等人,可会善罢甘休?”
白若梨皱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得联络临安城中几个忠心的武将,密切注意国公府的动静,确保官家病危期间,再无波澜。”
说着,母女俩离了宫。
那厢,昭阳殿中,门窗紧闭,白日里仍点着灯,一股浓浓的衰亡之气。
知安公主伏在阿九的病榻边,低声啜泣。
人人都说,父皇再也醒不来了。
她好不容易握住的一点父爱,又将失去了。
她已经没了母妃,又要没了父皇,以后,她可怎么办呢?
新君刘小五,会看在她今日假拟诏书帮他的份上,给她一条安稳的活路吗?
父皇,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若梨翁主给我指的这条路,我不敢违背。女儿这一生,都是怯懦的、受人摆布的啊。
忽然,她看见父皇的嘴动了。
她连忙把耳朵贴过去。
“昭阳,昭阳……”阿九干枯发白的嘴唇,吃力地吐出这几个字。
七魂去了六魄的他,在梦里仍是念着这昭阳殿的主人,他的皇后,孟昭阳。
凭栏不尽天明,西风满地落英。
残生惊涛未醒,唯剩半床花影。
昭阳殿里,没有昭阳,只有他了。昭阳,你此刻在做什么呢?你在段和尚身边,会拥有真正的快乐吗?是不是就像多年前那个吹着口哨的少女,没有悲伤,只有明媚。
阿九接连呕了几下,绿色的胆汁,触目惊心。
太医见状,哽咽地说了句:“官家……官家怕是不好了啊……”
知安、天象司的执事官、内侍宫人们,听闻此言,都跪在地上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靴履在地上奔跑的声音,急急传来。
一个身影,如风般刮进殿来、刮到榻前。
是乌兰。
乌兰回来了。
她手上捧着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好像那是极要紧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