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我想家了……”知安囫囵道。
巴图松了口气:“你年纪小,经的事不多,我告诉你,亲人故去原是很平常的事。人各有命,寿数尽了,谁也没办法。我们西狼人信长生天,认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长生天安排好的。你们汉人,信菩萨,对吧?反正,你看开就是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看我,我爹是军中万夫长,我娘是为大汗办事的苍狼暗卫,我六岁那年,他们就都战死了。大汗允我跟着帐前侍卫们长大,我十五岁那年,也做了大汗的帐前侍卫,大汗还赐给我一个妻子。她叫阿木尔,是敖包会上最会唱歌的女子。我娶了她,本以为能一起好好过日子,生娃娃,可没过三年,她就生了场大病。”
巴图顿了顿,继续道:“我四处寻药,连祁连山都去了的,还听巫医的话,割了自己的肉,和那些苦苦的汤药一起煮了喂给她吃……”
“后来呢?”知安抬起头,红着眼问。
巴图道:“后来,她还是走了。大汗跟我说,人各有命,长生天定是安排她去别处享福了。我从此没有再娶,专心为大汗办事。一家人有一家人的安逸,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快活。”
“巴图将军乃豁达之人。”知安道。
巴图笑笑,抓起一枚炸得很好看的果子递给知安:“我哪里懂什么是豁达?不过是闷头朝前走罢了。”
这时,门外有叩门声。
“巴图将军,你在么?陛下命你去接管京兆衙门。”
巴图开门,向传信的官员道:“巴图领命。”
门外的官员好奇地往屋里看,调侃道:“破天荒了,巴图将军几时有这样的兴致?这女子哪里来的?怎么不喊兄弟们一起瞧瞧?”
巴图板着脸,厉声道:“不许胡言乱语!小霜儿是可怜人,谁敢欺她,本将军必要将他的头拧下来!”
他那彪悍的身材、粗鲁的架势,说起“拧头”就像拧菜、拧果子一样轻松。
门外的官员忙说了几句好话,便走了。
坐在屋内的知安,看着站在那里像一座山一样的巴图,心里的恐惧感不觉消减了几分。
对家国的感伤,对亲人的思念,让她像汪洋大海上的一条破旧的小船,随着湍急的浪飘荡,而巴图对她的保护,让她似有了一支船桨。
她从来都活得身不由己。
这支船桨,于她而言,是意外的温暖。
江淮。
山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