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间,洛阳传来消息,皇帝突然病重。
太守下令,家家户户都要上交寿字白绸,送往洛阳。这是国师想出的主意,叫做集“万家寿”,给皇帝冲喜。
饶是这么冲着,二月末,老皇帝还是驾崩了。
举国大丧。
每日,街上有兵丁巡逻,不许老百姓有欢笑之声,家家户户门头要贴上白纸。
登基的新帝,据说是从前的五皇子,赵王刘慷。
他前头的四个哥哥都相继死去,他便成了长子。先帝病重之时,他守住病榻,寸步不离。举凡军国大事,必“赵王先启”。
市井有人传言,听出宫的老内侍们讲,老皇帝临死前召见了几个武将,指着北方,眼珠子瞪得老大,似有懊悔之意。
朝廷中碾灭许久的主战苗头,复又燃了起来。
可新帝登基之后,以雷厉风行之势,发落了主战派的几个武将,从此,朝堂上再也没人说起“打仗”两个字。
新帝紧锣密鼓地在“应天府”建立行宫。似乎随时准备“南迁”。国师上谏说,若练成不老仙丹,便可长生不死,永享荣华。新帝喜极,日日沉迷炼丹。
北凉见此,愈发肆无忌惮。
三月,我家院中的那棵梨树,竟然开花了。
虽只有零星的几点花骨朵,米粒一般。但我娘欢喜得一夜没有合眼。
她在我爹灵前笑着笑着,便流泪了:“云霄,梨花开了,是不是天意?我和若梨很快便能为你报仇雪恨了。”
而此时,我的雪花针已经悄然练得出神入化。
挥手之间,针出,烛灭。
三月末的一个傍晚。
我立于灯市之上。
马蹄声渐近。
一队鞑子骑着马大笑着奔来。
灯市上的人尖叫着,作鸟兽散。
唯独我,以梨花面具,半遮面,不躲不闪。
黑暗中,我被一个鞑子拉到马上,身后传来粗粝的笑声。
大肆抢劫一通后,马疾速地奔跑着,往北凉的方向。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停了下来。
我被扔在一个帐篷中。
看那鞑子的面色以及他与同伴的交流,我猜测,他是想将我当做难得的“贡品”,送给某个大人物。
帐篷中只有一盏昏暗的松油灯。
我和我袖口的一排绵密绣花针,都静待着前方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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