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主角 陈彦 3297 字 4个月前

另一个小鬼报告说:“应该说她的虚名,还基本上是靠自己血汗换来的。当然,也有一些虚皮,一搓就能掉,不用纳米刮刀也行。”

所长就有些不高兴地问牛头、马面:“那你们拿这货来干啥?还嫌这儿不热闹、不拥挤是不是?我们是五加二、白加黑、一天二十四小时把这些患者都治不完,你俩是闲得蛋痛,还抓她来凑什么热闹?”

牛头急忙说:“有耳目反映,说她自封‘秦腔金皇后’,胡吹冒撂,招摇撞骗。是阎王爷批了条子让抓的。”

所长对小鬼说:“再验。”

两个小鬼就又仔细验了一番说:“脸皮倒真是自己的。这点光泽也都是靠自己下苦挣出来的。但表皮上的确也涂了些金粉末。”

所长就发脾气道:“刚才为啥不报告?”

一小鬼:“禀所长爷,刚才你只是让小的们验脸皮,没说让验脸皮上涂抹的东西。”

所长立即发布命令道:“刮了,把胡乱涂抹上去的金粉全给我刮了。凡间太爱搞这一套,动不动就乱给自己脸上贴金。你们下手可以重一点,狠一点。凡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一律都给我刮干刮净,丝毫不留。你两个的毛病我是知道的,爱给漂亮女犯行刑时打折扣。还偷我的麻药给她们乱上呢。我正式警告你们:小心饭碗。让她接受点痛苦对她有好处。再犯,就不是弄来刮金了,而是得抽背梁筋了。”说完,所长气汹汹地处理下一个患者去了。

两个小鬼就拿起刮刀,在她脸上咯咯嗞嗞地刮了起来。痛得她大汗淋漓,直呼救命。

忆秦娥就醒来了。

忆秦娥睁开眼睛,发现身边围了一堆人,有她娘、她姐、她弟、宋雨,还有薛团长、乔所长。好像自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一样。娘和姐先是哭得不行。而薛团和乔所长,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娘说:“娥呀,你可把娘快吓死了呀!你知道你都昏迷多长时间了?医生把病危通知书都下了,说你是劳累过度,随时都有猝死的危险呀!”

宋雨一直在一旁偷偷抹着眼泪。忆秦娥觉得这孩子是越来越像自己了。任何时候,她都表现得很冷静。但她心里的担惊、害怕、难过,甚至恐惧,忆秦娥却是能实实在在感受到的。她把宋雨朝自己跟前拉了拉,宋雨就顺势倒在她怀里,哭得眼泪端直浸透了她的病号服。

她最担心的还是演出季,一半戏还没演呢。但没有任何人敢在这时提说此事。最后,是她自己提出来,说没办法给观众交代的。她弟大声吼道:“命都快没了,还管演出季不演出季的。不演了,从此不演戏了,保命要紧,好我的傻姐了!”

大家都不说话了。

“你先好好养几天病再说吧。演出那边,我们已经出了通知。演员有病停演,这是很正常的事。等养好了再说。”薛团长说。

她弟又是一顿乱喊道:“不演,坚决不演了。团上要是查不清是谁诬陷、攻击我姐,我就朝法院告。这事不弄个水落石出,忆秦娥就终生跟秦腔拜拜了。”

乔所长说:“都冷静一下,这事还查着呢,啊?就是第一个进网吧上传攻击文章的人,伪装得分辨不清楚,还在技术分析着的。啊。”

“网上弄不清,那发了这么多攻击信件,几乎给文艺团体的知名人士、新闻媒体、上级领导机关都发遍了,能查不出来?还用无名手机号到处乱发乱骂,手段那么卑鄙、恶劣,你们也查不出来吗?”她弟还在发飙。

乔所长仍耐心地解释说:“送信人戴的口罩、墨镜,还有棒球帽,像是掏钱雇下的。也正在查。”

“能查出来吗?”

“反正弄这事的人,心理都很阴暗,手段也很恶劣,并且特别狡猾。但要相信,再狡猾的狐狸,都是会露出尾巴的。再说,能把忆秦娥恨成这样,其实也是可以判断出来的。”

“你判断出来了吗?”忆秦娥的弟弟还在发威。

乔所长还是那句话:“冷静,冷静些好。啊!”

“我冷静不了!我姐是人,不是木头、钢铁!我都受不了,她能受了吗……”易存根喊着,自己先哭了起来。

其实很多艺术家,都把攻击忆秦娥的信件、手机短信,全转交给了薛桂生。要他一定引起重视。说这看似是在侮辱忆秦娥,其实是在摧毁省秦。把你行业的领军人物抹黑、搞臭、弄倒,你这个团队还有什么颜面、什么高度、什么存在价值呢?封子导演与几个老艺术家,甚至逐字逐句地给薛桂生分析“黑信”,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这是一场有策划、有预谋、有组织的行动。他们用红笔勾出了这样一段话:

“忆秦娥身上的一切荣誉,都是靠出卖色相,让省秦一个又一个掌权者,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从而拿公款进贡、贿赂、包养出了这么一个艺术怪胎、人间‘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