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站起身来,对着众人深深一礼,声音里带着一种激昂之情:“自古以来,只有君王不开科举,哪有士子罢考的道理?他们参与科举,是为了展现自己的治国才华,寻求那光宗耀祖、身居庙堂的锦绣前程!”
他苦笑着继续道:“哪怕是那些来自贫寒乡间的学子,一旦中了举人,便会有人争相送钱送物,地主们甚至会求他们将自己的田地挂在其名下,只为跻身富裕之家。”
“一旦获得功名,他们即刻成为老爷。会做人情的,还会帮助地方官府征收粮税。即便不居官位,他们的身份地位也足以让他们衣食无忧,高高在上!”
说到此处,王猛不禁长叹一声,声音中透露出深深的无奈与感慨:“新政的好坏,在座的各位心中自有评判,百姓心中也有一本明细账。”
他目光如炬,直视着在场的每一位听众,声音铿锵有力:“士子们不可能不清楚新政的真正影响。他们的反对和抗争,正是因为新政剥夺了他们日后成为人上人的机会,剥夺了他们以往对百姓和国家的剥削权利。”
在这肃静的殿堂中,王猛的声音回荡不息,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击打在每一位听众的心上。
“等待我们这些读书人的,是为万世开创太平盛世的崇高使命与大义。然而,多数人,他们所追求的,却仅仅是个人的荣华富贵。”王猛的声音里充满了沉重与无奈,“朝廷的新政,其目的,是为了让广大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然而一部分权贵却失去了他们的特权。”
“他们心中的不甘,如同波涛汹涌的江河,因为书籍中许诺的金银财富与颜如玉不再存在。他们不甘,与平民百姓一样交粮纳税,却失去了昔日的特权。”
“因此,他们选择罢考。这不仅是对朝廷新政的挑衅,更是对天下百姓的背离。他们的行为,完全违背了圣人文章中所倡导的仁义道德。”
“再说...”王猛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大秦以宽容着称,从不以言论罪人!若是对新政有所不满,完全可以畅所欲言,甚至可以三省学子联名上书。将新政的弊端公之于众,将问题阐述清楚。皇上以及满朝诸公,谁会阻止他们发声,阻止他们书写真实?”
“然而,他们选择了沉默,选择了直接罢考。这不是对朝廷的胁迫吗?三个省份的士子同时罢考,背后定有人策划、有人被裹挟。他们已经身为举人,却仍不能明辨是非。若真中了进士,又怎能担当起国家未来的栋梁之材?”
“读书人的根本,四个字——忠君爱国。而他们,却连基本的君臣之纲都不顾,直接罢考。他们,到底读的是什么书?”王猛的话语里充满了痛心与愤怒,“哼,就算是他们中了进士,这样的品性,日后又怎能担当重任,为国家效力?”
满朝大臣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王猛的话犹如重锤砸在他们的心上,对那些罢考的学子进行了毫不留情的批判。
“诸爱卿,可还有奏本?”朱平安目光在群臣间扫视。江游生似乎早有准备,出列行礼后,缓缓开口。
“皇上,臣有一言。”江游生的声音沉稳有力,仿佛已经深思熟虑许久,“王大人所言诚然有其道理,然而,在处理三省士子之事时,或许有些许刚硬之嫌。”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平衡感,既尊重王猛的观点,又试图缓和紧张的局势。
王猛冷眼旁观,对于江游生的言论并未有丝毫的退让之意,“是我一意孤行,还是他们三省士子别有用心?这个问题值得深思。”他的声音冷冽,如同冬日的寒风。
江游生微微一笑,对王猛的话并不直接回应,而是转向朱平安,似乎是在为皇帝献策,“皇上,国家不能无取士之道。三省士子人才济济,涉及我大秦半壁江山。若处置过于强硬,恐怕会伤及读书人的心,使他们与朝廷离心离德。”他的声音平和而坚定,透露出对大局的把握和对国家的忧虑。
这番话虽然是直接对朱平安说的,但其中的含义远不止于此。江游生似乎在提醒皇帝,即便是皇帝也不能独断专行,必须考虑到整个国家的利益。他的话语中隐含着一种深层次的思考:皇帝是国家的统治者,但同时也是地主;百官如同管事的管事,需要管理那些佃户般的百姓。所谓的国家,实际上是一群利益相关的人共同统治着无数懵懂无知的人。自古以来,皇帝都必须遵循这个规则,否则可能会众叛亲离。
朱平安听着江游生的话语,心中不禁泛起涟漪。
“你的话语,朕已明了其意。”朱平安接过话语,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深沉的叹息。朕不说那些空洞无物的冠冕堂皇之辞!人,皆有私欲之心,新政之实施,确实触动了天下的官绅之利益。
读书人,他们苦读经书,所求为何?若是无权享受特权,不能跻身权贵之列,他们还是否坚持自己的读书之路?还是放弃身份,沦为平民?朱平安再次开口,“他们视特权为生命,却忘记了读书的真正目的。千百年来的利益,他们已经享用得太久,前朝之君尚可,为何到了朕这里,就不能接受变革呢?”
大秦,对待士人一向宽容大度,给予优待。但若大秦真的面临危机,朕的所作所为尚可理解。然而如今,大秦如日中天,民心所向,难道朕就真的容不下这些官绅吗?朱平安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不满。
朕再次强调,官绅若只顾自身之利而损害国家利益,自肥而忘公,若现在不加整治,一旦大秦真的面临危机,那么被横征暴敛的,又会是谁呢?如今国泰民安之时,他们尚能吸取民脂民膏,若江山有变,又能指望他们中有多少真正的忠臣孝子?
朕并不怕他们心生二志,离心离德。朕坚信,天下士子并非都是贪婪自私的硕鼠、蠹虫。对于那些反对新政、企图维护旧有利益的人,朕有一种期待:大浪淘沙之下,能淘去其私心之糟粕,显露出真正的精华。对于那些闹着罢考的人,朕更是坚信,这是对他们品质的考验,是筛选真正忠诚有才之士的必经之路。
方才曹国公谈及三省举子罢考之事,其言中深藏着重大隐情。王猛缓缓开口,揭示了问题的核心:“他们真正对抗的,并非新政本身,而是新政对他们既得利益的剥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