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与的思路已经能更远一步:“王爷是怀疑显王?”
周敞生怕自己的思路断了,依旧没有回答:“先生,我刚才原本想的是将端王行贿受贿的证据送给显王,借此揭露端王的所作所为,此前朝中不是也有御史参奏端王勾结前户部尚书闵行贪污嘛……”
钟与跟着点头,他正将账本和信件等证据再次从机关木盒中取出,边道:“的确如此,这些若是给了显王,他要是有心整垮端王,应该也是一项有利证据。”
“可这些证据,大多是邀月坊收集,一旦拿出去,任谁也都能够推断出是元家所为,那岂不是把元家给暴露了?”周敞刚才脑袋里一下子实在炸开了太多信息。
钟与似这才想到元家方面,但也同意:“的确如此。”
“因此,这些证据,还要麻烦先生帮忙仔细甄别,将明显能指向元家的烧毁,然后分成两份,最有力能够指控端王的,我们就送给显王,不痛不痒的就还给端王,也算是给他提个醒儿。”周敞刚才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么个更好的主意。
钟与就是意外:“为何还要给端王提醒?”
“当然是送个‘安心’喽,”周敞为这个新主意甚至有些小兴奋,“刚才那个‘六公公’的消息,若说单独报给端王,也未免太突兀,若是不给,单凭元家这几张纸也不好取信。想来,这一次我去北既,端王一党竟然没人站出来阻止,甚至没人在背后捣乱扯后腿,那么明面上,我也该感谢一下这位端王兄,不是?”
钟与眉头紧锁没出声。
周敞也是自问自答:“我去北既到底都做了什么,有心人不可能不知道,六公公的消息从哪里来的?若说元家多年经营一点获得消息的能力都没有,谁也不信,但要是追查到我们特意去查的呢?总之,把消息还给本人,当然不能全还,只还一部分,而剩下的一部分就……嘿嘿……”
钟与也就听明白,跟着点点头:“如此,王爷这边也算是跟端王示好,又不露痕迹,这番思虑的确更加高明。不过王爷,您此前被绑匪推下水险些丧命一事,就确定不会是端王所为?”
周敞这么长时间,当然也不免会往端王身上想一想,却还是基本否定:“那绑匪之中的头头是个戴白色面具的,他的确是想要我命,但最后终究是没敢。依着端王党目前对我的打算,以及行事风格,若要杀我,早就直接动手。不会是在绑架中途临时起意,又畏首畏尾,除非是奕……,我是说我不知在什么时候得罪了什么人而自己不知道。”
“王爷从前就算得罪过什么人?难道就有人敢下这样的手?”钟与也是猜不透。
“对了,不单是推我下水这件事情难以判断,就是邀月坊面具一事也不好下定论就一定是跟端王有关,毕竟指向太过明显……”周敞又想到了柳娥提供的另一个线索,“邀月坊已经是端王的了,尽人皆知,他总不会蠢到用自家的东西去干坏事吧。”
钟与此前也查了面具的事情,脸现不耻:“可惜那些面具虽然少见,但也不是什么稀奇东西,属下此前的信中也已说过,那面具就是来自蜃国的手艺,从前元家经营邀月坊的时候,虽然顺手带过来一些,但没有刻意经营,倒是后来端王那边的人接手,才大搞特搞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所以还是得找到孙翔再说。”周敞这个话题又说不下去,又绕回刚才的主线,“端王这边如此,那么显王那边也要‘一碗水端平’。”
钟与则是说话间,已经将机关木盒中的书信账本分类了个大概:“不过,王爷,单看这些证据,挑拣之后再给显王的话,恐怕就没有多少可用了,对端王也造不成实质性的威胁。”
“不是还有这个嘛。”周敞又指向北既拿回的几张纸,“最有力的说辞该是端王贪污修建皇陵的款项,证据我们没有,难道显王还能没有?自打端王腿断之后,显王不是就接管了皇陵的收尾工程,想必不用我们费事儿,他手上早就该有材料的。旁的不敢保证,若是让陛下知道端王贪墨了那么多修皇陵的银子,不说七窍生烟,也绝对不会轻饶了端王。”
钟与也表示同意:“这么说来,邀月坊的证据只能算是给显王‘锦上添花’用了。”
“正是这个意思。”周敞已经开始觉得自己有了点儿宫斗的智商了。
钟与则又翻了翻机关木盒,似乎也有了进一步的灵感:“嗯,这里面有几处是端王行贿工部相关人员的记录,和往来记录,给显王填补填补,该也能派上用场。”
“对的,先生最懂我,这些东西整理出来就让一箪行的人,半夜扔去给显王就行。”周敞深感有钟与这样得力在身边,实在是大大的助益。
钟与却好像还在琢磨着什么。
周敞手指敲打桌面,似乎已经看见端王和显王斗成乌眼鸡的模样,笑得像只狐狸:“哈哈,把端王贪墨的证据给显王,把显王见死不救的人证给端王,让他们两边较量一下,该是多么热闹的一出戏呀。”
钟与却不忘提醒:“王爷,元家给的这些消息里,显王拥兵自重、私造武器的事情,您不打算提给端王吗?”
“啊,那个……那个还得再查一查,且人证物证都得有,报给端王,若是端王查不出什么,或者私心自用……就不大好了。还是等一等,另做筹谋,况且就算是现在手上拿到证据,也还不是时候。”周敞嘴上这么说,实际还另藏着一份私心。
周敞抓住自己的一点点思路捋下去:“是啊,若是端王不知道,就根本不会派马飞虎来偷盗。”“而实际上直到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救马飞虎出天牢的就一定是端王,而当初那真正的幕后主谋派马飞虎来偷什么也还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