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镜(下)

Minerva说:“这个世界有三分之一的人在挨饿,土地却荒废了一半,我有什么办法?武器无序扩散,金融战、舆论战、毒气战、生物战、气候战、热核战……他们人为制造对立,唯恐地球不亡,关我何事?零元购又不是我挑起来的,政府都管不了,我又不是世界警察总长。对未来的期待是什么鬼?他们配吗?”

咦,你不是要当世界主人的嘛?怎么拿智能灵长类动物没辙了?嵊蓝说:“这个世界乱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Minerva坚定地说:“是人性兽性不能平衡造成的。人类的历史就是不断地满足自己的兽性毁灭对人性的约束、后悔破坏成规再重建文明,再立约,再毁灭……的反复。”

嵊蓝说:“难道不是因为老百姓活不下去了,才反抗旧秩序的吗?”

Minerva说:“穷人固然是因走投无路才造的反,请问作为整体,他们是如何让一多半同类走投无路的?难道不是富人的欲望过剩而将多数人逼到了绝境?好笑的是,明明所有的人都知道事不可做绝,要给自己或旁人留下后路,但偏偏人人都不肯丧失自己的利益——只想愚民、欺骗、剥夺,最后死于贪婪无度……”

嵊蓝说:“有没有"整体性不肯吃亏最后撑死"的真实例子存在吗?”

Minerva说:“所有的社会性组织,例如部落、城邦、国家,都是在权势阶层领导下建立起来,要努力维持方方面面利益平衡的——但往往到最后的结果是:组织本身成了盘剥工具和鱼肉对象!熵增的方向必然是失衡——强者非得要吸干血、吃光肉、捞完好处不可,最后将自己建立起来的体系破坏砸碎,和弱者玉石俱焚。”

嵊蓝说:“他们知道"无节制地滥用权力和信息优势"对组织整体有害吗?”

Minerva说:“当然知道啊,这些强者肯定比其他人聪明——但是别人都在捞,为什么我要停,甚至去做无私奉献?越有越抠嘛……"私"才是社会进步的推动力啊!然而一旦大聪明的贪欲高速飞起不肯降落,他们就变成了刹不住自己的脚,管不住自己的手的蠢货啦。有人躺平说:反正死的不只我一个!活该就活该好了……你查查历史,比如明清末年、大革命前后的法国、当年的亚麻……要约束自己的欲望难,控制整个家族的欲望更难,限制整个阶层的欲望则不可能,更别说"为了组织的长远利益便可以不要普世道德"、“他人就是我的地狱”这种被民粹裹挟、曲解、利用的极端价值观了!你还想要更多的例子吗?”

嵊蓝说:“你说的那些我不懂,但是探春说——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尽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大概就是这样?”

Minerva说:“这就是内卷了。我也找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

嵊蓝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解除内卷?”

Minerva说:“这容易,给他们新世界去开发,比如上月球或者火星,又或者给他们一个敌人去战斗。但是就算敌人杀了过来,只怕有人不抵抗,会争先恐后地内卷式投降。”

谈话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嵊蓝和Minerva同时想到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