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都第二十七节 总要收些利息
白骨巨蛇吞噬的精血愈来愈多,身躯也渐次缩小,进退之际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主动出击,追着撵着虫族不放。那凶物本是上古异兽的一条蛇颈所化,秉承灵性,趋利避害,最是狡诈不过,远远躲开田椿、巴蚿、秦渠三人,专挑血气旺盛的凶虫下手,血光纵横决荡,如江河长流,将方圆千里之地围得水泄不通。
魏十七如一根压不断的弯扁担,手段尽出,激战三天三夜,不容他们腾出手来对付白骨巨蛇,田、巴、秦暴跳如雷,又无可奈何,被他拖得没了脾气,到后来干脆对那些虫子虫孙不闻不问,法宝神通一股脑都砸向魏十七,累也要把他给累趴下。
白骨巨蛇已缩至丈许长,穿梭空中,如一道倏来倏往的流光,虫族大军为血光扑灭,幸存者寥寥无几,魏十七几乎灯枯油尽,连脑后的造化树亦缩回洞天,唤都唤不回。他于百忙之中祭起六龙回驭斩,六龙化日,一轮赤阳冉冉升起,跃入苍穹,田椿抖开鸱吻扫霞衣,巴蚿催动三颗堕雷珠,秦渠缩回真仙甲胄——说时迟,那时快,白骨巨蛇忽然横掠百丈,箭一般投入虫囊之中,转瞬消失了踪影。
魏十七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大笑,怎么都没想到,它竟会来上这一手!田、巴、秦任一人全力出手,都可以将它降服,那凶物审时度势,干脆从虫洞逃之夭夭,一旦到了星罗洲,那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满世界的凶虫都是它口中之食,血祭个十次八次都不在话下!
田椿脸色极为难看,当机立断裹紧鸱吻扫霞衣,紧追着白骨巨蛇遁入虫洞,三人去其一,魏十七压力大减,巴蚿知势不可为,幽幽道:“秦师弟,你断后吧,星罗洲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秦渠骂了一声娘,头悬赤星涌身上前,他心中清楚,魏十七以一敌三,支撑这许久,已是强弩之末,他有真仙甲胄护身,至不济也能全身而退,不虞有失,只是田椿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弃他们而去,实在让他难以释怀。
从血光下幸存的虫族三三两两飞入虫囊,巴蚿见魏十七神采奕奕,双眸渊深似海,不禁叹了口气,羽族铩羽而归,虫族功亏一篑,魏十七蒸不烂煮不熟锤不扁炒不爆响铛铛一粒铜豌豆,这一退,虫囊落入敌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踏上大瀛洲——罢了,多思亦无益,他摇摇头,堕雷珠雷音隆隆,闪身遁入虫洞。
秦渠引动星力,全力施为,只待以雷霆万钧之势逼退魏十七,顺势而退,魏十七眼中透出古怪的神情,嘲讽,怜悯,肃杀,凶戾,糅杂在一起,让他不寒而栗,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精血凝化神符,心神相系相通,梅真人一步跨出虚空,口吐一字,言出法随,将秦渠定住。秦渠力大无穷,只被定了数息,便奋力挣脱束缚,然而就在这短短数息,六龙化日从天而降,不取秦渠,反击虫囊,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大日阳火以燎原之势,将虫囊彻底焚毁,一抔飞灰随风而逝。
归路被断,秦渠不怒反笑,厉声道:“姓魏的,你……你……”
魏十七伸手一点,六龙回驭斩飞回掌心,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白气氤氲,精魂委顿不堪,他胜券在握,深深吸了口气,大喝道:“屠真何在?”
话音未落,一道乌光横贯长空,屠真手持太白凌日棍,脑后七朵金莲上下翻飞,星眸清冷,立于魏十七身旁。
秦渠“呵呵呵呵”干笑几声,“来得好……”
“阴元儿何在?”
寒意刹那间席卷天地,阴元儿衣袂飘飘,蹈空而至,二百三十三滴玄冥重水忽分忽合,极尽变化之能事。
秦渠有些笑不出来了,姓魏的不要脸,欺他孤身一人,退无可退,摆明了要群殴,他闷哼一声,双手握拳,眼中凶光迸射,打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意欲爆起突袭,直取魏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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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十七又一声暴喝,“定慧吞阳还真给我出来!”
还真童子跌跌跄跄撞将过来,现出百丈法身,冲着赤星抿唇一吸,秦渠只觉命星摇曳,似有不稳,心中大惊,正待先处置了那小小器灵,吞阳珠劈面飞来,大放光明,照得他眼前一黑,电光石火的刹那,定慧剑倏地斩落,被真仙甲胄挡住,无功而返。星力略一转,双眸炯炯窥得真切,一和尚,一侍女,一童子而已,秦渠随手一拍,如同拍苍蝇一般将还真童子打落尘埃,幸得定慧吞阳双双出手,抢先将他接住,才没一头夯入乱石堆中。
“呛啷啷”一连串巨响,一座铁血凶桥冲出云层,鬼哭狼嚎,血气氤氲,抛下一十四根铁链,将他紧紧缠住,紧接着脑后生风,屠真抡起太白凌日棍狠狠砸落。秦渠将双肩一摇,铁链寸断,举起右臂一格,屠真双臂巨震,拿捏不稳,太白凌日棍脱手飞出,远远坠入北海中。
阴元儿将手一挥,二百三十三滴玄冥重水呼啸而至,秦渠才以真仙甲胄挡住,梅真人又祭起九岳崩崖石,冷不丁打了个他一个踉跄。魏十七掌心金芒闪动,六龙回驭斩蠢蠢欲动,秦渠心中打了个咯噔,顾不得伤敌,先将口鼻腹足护得严严实实,唯恐为其所趁。
定慧和尚吞阳侍女还真童子只是几个扰人的小飞虫,屠真阴元儿梅真人亦不在他眼里,只是秦渠力战多时,妖元大损,不复有当初之勇,又有魏十七在一旁虎视眈眈,十分心思,倒有七八分提防着他,一时间陷入重围,苦不堪言。
众人齐齐出手,围着秦渠一通乱砸,魏十七也不焦躁,一壁厢寻找他的破绽,一壁厢慢慢回复元气,总不让他痛下杀手。阴元儿屠真定慧吞阳还真俱是器灵之身,不死不灭,梅真人系大象真人,三百六十五枚本命玉符,言出法随,自保当无虞,他只需耐心磨去秦渠的妖元,待到灯枯油尽之时,一举灭杀强敌。
毁了荒北城,毁了渊城,毁了北海湾,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总要收些利息,魏十七绝不会轻易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