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瑞雯给出的时间不至于特别紧迫,他完全可以继续梳理思路,有条不紊地安排后续布置,确保与瑞雯更好地配合。
瑞雯正持续不断地发来信息。
为确保不会遗漏,罗南肩上“镜鉴”浮起,以最快速度记忆并解读相关情报。
…。。
根据瑞雯的描述,她此时“带”过来的,并不只是巨大“饵物”本身。过去这些年,那家伙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在不知多少岁月中,以其为“引力源”,聚合了大量规
则碎片,形成了结构、成分都极其复杂的聚合体。
那些规则碎片,有的直接粘附在巨大“饵物”外围,形成了如星球般厚重但又不规则的外壳;有的则如同伴行的大小卫星,如环如卷如风暴,覆盖了更加广阔的范围。
这些规则碎片,有的确实已无活性,只作为遗骸遗迹而存在;但也有相当一部分残留着活性痕迹,便是原本很微弱,也被那个巨大“饵物”辐射出来的力量催化,有所复苏。
所以,那片区域环境,倒和罗南“手搓时空”的前期阶段差不多。
都是不断捕获、抹杀附近规则碎片的活性,收集样本,并将其充做“手搓时空”的建筑基材。
蛇语就是专门做这些事的。
而在对面,这些已经形成了全自动的机制,不断有新的碎片融入,但也会因为无规律的时空跳转,甩脱掉一部分,形成了盈缩无定,复杂多变的生态。
既然如此,就参照着早期“手搓时空”时相应的烈度,加强它个百倍、千倍……很符合逻辑。
所以,现阶段的“中继站”,多半是接不下来的,也没必要硬碰硬。
瑞雯强调的就是“锁住”,“碰撞”只会造成更多意外。
现在,罗南已经基本明确瑞雯在做什么了:
过去这段时间,她与被拽进雾气迷宫来的、刚刚形成了基本意识萌芽的“百峰君”走得很近。这个“百峰君”,与世人理解中的那个“百峰君”有那么
些差异。它其实是在过去几十年,围绕“巨大饵物”形成的反馈机制基础上,又被罗南以梦境游戏、磁光云母等等手段,催化出来的一个灵智,类似于幻想种。
或许可以给它一个新的代号:浑敦。
浑敦同样可以控制、影响山区各种畸变资源,聚合力量,而且有了一个明确的灵智核心,甚至比原版的“百峰君”有着更强的杀伤力。可是,原版“百峰君”围绕“巨大饵物”的核心机制,是它无法改变的。
某种意义上,罗南这边等于是掌控了“百峰君”的“大脑”,但是支持它不可思议生命模式的“心脏”,并不以意志为转移,甚至可能有其自带的意志也说不定。
人类的大脑也无法控制心脏,可它们终究包裹在一个皮囊里面,是一个彼此协同的体系。
“浑敦”和原版“百峰君”,却有着过于悬殊的差异区隔,绝对是个隐患。
瑞雯过去这段时间,就是一个通过“大脑”找“心脏”的过程。
现在,她已经找到了。接下来,就是要完全接管。
这节奏……太快了。
如今回想,瑞雯怕是从那场惊世骇俗的“三尖顶之战”后,便着手此事,凭着她在雾气迷宫中无以伦比的机动力,还有这段时间,与罗南共享的各“活性星辰”布局信息,终于捕捉到“心脏”,嗯,就是那个让李维也念念不忘的巨大“饵物”,并着手转移回来。
…。。
如此雷厉风行
,且卓有成效。罗南自诩节奏与常人不同,想在狭小的“窗口期”做出好大事情,可相比之下,还是甘拜下风。
至于李维那帮人……怕不是要疯?
罗南单手按着“玻璃幕墙”,下意识笑起来,可很快又敛去笑容,如今未竞全功,还不到中场开香槟的时候。
根据他的理解,瑞雯能够将巨大“饵物”带回,是趁着它所在区域无规则位移,与“中继站”周边区域的规则环境相接触的机会,发力“撬动”,利用“中继站”的规则吸引力,使巨大“饵物”往中继站这边“滚动”……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数量级的差异也要考虑。
罗南和瑞雯最多就是在巨大“饵物”与“中继站”之间,扯了一根布条,让前者沿着这个布条滑过来。
根据瑞雯的形容,巨大“饵物”无疑相当于万钧巨石,细薄的布条想要撑住并规定它的方向太难了,脱轨变线的机率极大,就算是“滑”过来,也绝对不要妄想能够“控制速度”之类,能不能拘得住,实是未知数。
越是这样想,罗南越觉得,便是他侥幸发现了巨大“饵物”位置,也不会像瑞雯这么做。
可既然已经在推进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罗南再次咧了咧嘴,盯视“沙尘暴”的迷障之后,越发明亮的光华。
此时再看,它已经不再像是一颗浑圆的珠子或是什么星辰,开始有了一些不太规则的轮廓。这仍然不是
纯凭眼力所能分辨的,而是罗南与瑞雯之间快速往来的信息交换,使得他对那边的情况有了一个最基础的了解,相应的“中继站”这边的天穹滤镜,也将那边的情况做了一定的还原。
这时候,“中继站”各处飞出来多个“载具”,有大有小,都在向罗南指定的方位转移。
武皇陛下要求要有一个好的“观景位”,罗南就让他们汇聚在作为“中继站”卫星存在的“树洞空间”周围。那边仍然是“中继站”规则范围内,可以比较真切地体现后续的时空变化影响和相应的冲击波动。
而若冲击超过预期,几位超凡种在那里,至少能够帮着罗南保护一下对他而言,比“中继站”更加重要的“树洞空间”。
这是最后一个需要他分心的事项,随即罗南就集中注意力,也闭上眼睛。
他不再需要多重受限的目见情形作为判断依据。
也是这一刻,他身前的“玻璃幕墙”砰然粉碎,沙尘暴狂涌而入,亿万微尘颗粒吞没了“玻璃幕墙”所有的碎片,却无法奈何罗南分毫,只能向他身后持续推进破坏。
但仔细去看,其实“中继站”的内部结构,在“沙尘暴”侵蚀之前,就先一步崩解,甚至这崩解开来的碎片,还抢先反扑回来,将“沙尘”,亦即那些破碎的、无法还原的“规则碎片”吞噬掉,而且随即就进行了简单排布,形成了看上去粗陋,却仍然有
…。。
着规则架构的松散结构。
就好像是烟尘碎石,浮空拼合,固然是千疮百孔,却已见生动的基本轮廓——如同在泥塘中奋力挣扎,甩开了无数泥点,面目全非却仍然展翅欲飞的大鸟。
这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散架的粗犷大鸟,就这样冲过了罗南立身的区域,淹没了他;随即又冲过了“玻璃幕墙”原有的边界,向着沙尘暴的深处昂首突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