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霓旌闻言大惊,急道:“姐姐,你说什么?快开门!”等了片刻不见开门,房中也再无声息,元好问回想云舟神态,料她对完颜彝绝非无情,便故意拖长了声调重重叹了一声:“唉,良佐好命苦!老大不小了,好容易喜欢个姑娘,偏又是明月照沟渠……”云舟流着泪一动不动地伏在妆台上,不肯发出一点声响。

霓旌等了一会儿,仍没听见什么动静,侧首对元好问软语道:“元相公,姐姐她糊涂了……”元好问笑道:“我明白,她刚才的意思是说,请良佐善自珍重,不要因为记挂她心急火燎地赶过来,反落入葛宜翁的圈套——我自会带了这话给良佐。”霓旌大喜,拍手道:“元相公怎么这样聪明,定是天上文曲星托生的吧!”元好问爱怜地笑道:“我是文曲星,那你便是红鸾星——对了,你平日多劝劝你姐姐,良佐心思直,不懂得女儿家的弯弯绕,她刚才那样的话对我说是无妨的,可若对良佐说了,他以为你们厌恶他,就真的不会再来了。”霓旌蹙眉道:“可不是么,上次姐姐说了句不侍金军,将军就果真不来了,亏得遇上葛宜翁的事才回转来。元相公放心,我定会好好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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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七月间,完颜鼎的病渐渐好转,王渥十分高兴,提议去郊外打猎,活动活动筋骨,完颜鼎笑道:“我也有此意,等天气再凉爽些,咱们去南阳,除了打猎,也可看看卧龙岗,听琴台。”王渥喜道:“甚好!良佐和裕之也一起去吧。”完颜鼎笑道:“自然。”他忽然想到一事,问:“仲泽,我恍惚听到些传言,说陈和尚打了人,是怎么回事?”王渥将事情始末说了,完颜鼎沉吟片刻,又问:“葛宜翁现下怎样了?”王渥迟疑道:“听说……不大好,说来也怪,四十棍也不算重刑,怎会休养这么久都好不了。”完颜鼎皱眉道:“这事只怕有些蹊跷,仲泽,你费心去查问查问,先别告诉陈和尚,免得他心里难过。”王渥点头道好,又笑道:“商帅与良佐当真襟裾情重,他怕你担忧,你又怕他愧疚,倒教我和裕之两头瞒着。”完颜鼎笑道:“我们俩没有其他亲人了,自然比别人家兄弟更亲些。”

王渥笑道:“商帅,良佐只怕要多一个亲人了。”完颜鼎奇道:“哦?他和裕之结义金兰了?”王渥忍笑道:“非也,商帅再猜猜。”完颜鼎思索片刻,疑道:“总不会是结识了哪家女娘吧?”王渥拍膝大笑道:“正是!恭喜商帅,多年心事终于可以了了。”完颜鼎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道:“真有此事?是谁家的姑娘?快叫陈和尚来,我要问他!”王渥忙笑道:“商帅别急,此时还问不得。良佐没经过儿女之情,明明动了心自己却还不知道,你现下问他,他必不肯承认,还梗着脖子说把人家姑娘当裕之一样看待。”完颜鼎大喜道:“那便是了!他自小长在军营,从不和女子来往,如今能把一个姑娘当成裕之这样的好友,那还不是喜欢人家么?!”王渥抚须笑道:“正是如此,我和裕之也是这样说。”完颜鼎喜道:“究竟是谁家姑娘?我先打听清楚了,好为他筹备聘礼。”王渥有些犹豫,缓缓笑道:“倒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娘……她是咱们曾经去过的那家桃源里的姑娘。”

完颜鼎越发惊讶:“竟有这等事?陈和尚爱洁成癖,居然会喜欢一个青楼女子?”王渥不无惋惜地道:“那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点可惜了。”完颜鼎缓过神,又笑道:“也不妨,南朝名将韩世忠的夫人也是出身风尘,只要他们两个真心要好,我一样当她是弟妇。”王渥欣然道:“商帅豁达通透。那姑娘虽出身青楼,却没有一丁点风尘气,说话做事清清净净,有情有义有胆有识,性子跟良佐有些相像。尤其是一手箜篌绝技,连我也甘拜下风,绝不是徒有其表的木头美人。”

完颜鼎大喜道:“好!能得仲泽这般夸赞的,必定是少有的好女子。将来他们花烛之日,我定要敬你和裕之三大碗谢媒酒。”王渥笑道:“婚姻事大,商帅要不要先去见见她?”完颜鼎想了一想,笑道:“也好。你们下次去时,我也一起去瞧瞧。”

第33章 短衣匹马(七)赠礼

七夕那日,元好问一大早起身,梳洗妥当后换了件宽袍大袖的白色长衫,腰带一束,再戴上东坡巾,显得格外清隽飘逸。王渥一见便笑道:“裕之打扮得这样齐整?当真是‘萧萧肃肃,爽朗清举’。”元好问摆手笑道:“仲泽莫笑我了,我今日要去城里,陪霓旌过女儿节。”王渥心念一动,笑道:“咱们叫上商帅和良佐一起去听曲吧。”元好问欣然道:“好极!商帅也去,良佐便不算无故离营了。”王渥哈哈大笑,自去禀报完颜鼎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