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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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大六年三月,铁木真长子术赤病重,幼子拖雷虽仍监理国事,局势却已开始微妙变化。

移剌蒲阿依旧信心满满,认为忠孝军足以与蒙古一战,朝中诸臣则大多倾向求和,皇帝斟酌之下,也认同向蒙古示好,只是现下局势未明,要等新汗王上台后再行请和。

与移剌蒲阿相反,承麟一叶知秋,已感知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一旦汗位落定,蒙军必然再无内耗,立刻便会挥师南下。至于求和更属痴人说梦,金世宗起便有“三年减丁”之策,蒙古对金人恨入骨髓,势必赶尽杀绝,绝无转圜。

他回到汴梁,忧心忡忡却无人可诉,杜蓁不懂这些军政大事,更不会为金国的存亡担忧;完颜宁为避嫌疑,年来少与他走动;奏禀皇帝又怕被说成危言耸听,故而思来想去,唯有尽力治军安民,以备来日恶战。

这一日他自宫中回府,信马悠悠行至中途,忽见前方有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一凛,悄悄下了马交给侍从,自己不远不近地跟着,走过一个路口,那男子停下来翘首四顾,承麟忙侧身躲避。

那男子神色警惕,对身旁女子低语几句,似在嘱咐要事;那女子头戴帷帽遮住了面目,承麟不由更加骇异,心道:“贼子如今还有了帮手,越发了不得!”

那男子正是李冲,他交代几句后便快速向街巷中跑去,承麟一指那女子,回首向侍从喝道:“抓住她!”拔腿朝李冲追去。

他边跑边叫喊,惊动了城中武卫军,众人一齐追赶,眼见前方已是济国公府的高墙,李冲却如飞天遁地般突然不见了踪影。承麟怒不可遏,亲自搜寻了一阵仍无所获,气得破口大骂。

他铩羽而归,到府中杜蓁又迎上来劈头盖脸地问他为何带个美貌女子回来,他恚怒异常,无心与她调笑,沉着脸道:“你不懂,不必问了。”杜蓁闻言色变,转身回房,承麟也不理会,吩咐侍从将那女子带上来,待要命人去请完颜宁,又想起皇帝的猜忌,斟酌之下还是由自己单独审问。

正思量间,那女子已被带到堂上,掀去了帷帽,承麟一看她美丽的面容,登时呆了一呆,心道:“卿本佳人,怎会与贼子搅和在一起?可惜,可惜!”边想边森然道:“既到了我家,就老实招了吧。”

那美人愕然,打量着承麟迟疑地问:“阁下可是广平郡王?”承麟点头称是,又催她快说,美人神色窘促,低声道:“听闻王爷与定远大将军交好,所以冒昧腆颜,想请王爷相助……谁知方才在途中,突然被王爷所擒,不知是何缘故?”承麟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和李冲是专程来找我的?”美人轻摇螓首:“只有我一人求见,李相公只是替我引路。”

这美人自是云舟,她告别霓旌后决意寻找完颜彝,然而陕西正值战乱,她孤身一人,自不能前往乱兵流民遍布的四战之地,反复思量之后,想到完颜彝在京中当有宅邸,可找到他家院后再寄书军中。不料到汴梁之后四处打听,谁也不知道定远大将军家在何处,正一筹莫展时,李太和忽然找上门来,说自己能帮她,并教她来投承麟。

第54章 相期晚岁(八)起嫌

承麟听罢仍是冷笑:“哦?如此说来,你根本不认得他喽?”云舟见他倨傲无礼,也有些恼怒,挺直了背脊淡淡道:“认得。当日在方城街头,正是李相公与葛宜翁撕打吵闹,以致将军蒙冤入狱,我指认葛宜翁时见过李相公。”

承麟闻此,倒抽了一口冷气,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心道:“原来是她!恁般美貌的女娘,难怪那呆子三心二意,这下可不好办了……”云舟不明就里,见他一双眼睛将自己剥光了似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心下怵惕大起,侧首冷道:“请问王爷为何抓我?”

承麟缓了缓神,暂将儿女之事放在一边,正色道:“李冲奸狡成性,构陷忠良,你与他是同党,赶紧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或许可以放过你。”云舟顿时松了一口气,和言道:“我从前也疑心李相公居心叵测,可这几日才知道,他是被迫签军,所以才伺机出逃,并非存心陷害将军。”

承麟察其神态诚恳,并非作伪,且提到将军二字时目露羞涩,心中又一阵警铃大作,皱眉道:“好,我就当你是被贼子骗了。我与陈和尚要好,大半个汴梁城都知道,你找我要做什么?”

云舟有些难以启齿,低头缓缓道:“方城一别,我与他失了音信,不置可否劳烦王爷帮我寄封书信到军中?”承麟眼珠一转,颔首道:好。”摊手向她要书信。云舟歉然道:“我自到京中,日日寻访,还未及写成。”承麟心想先稳住她,再去问完颜宁的主意,笑道:“好说,好说。”一边说,一边命侍女收拾客房,准备笔砚,又叫人去客栈取她的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