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吗?谢谢!”我毫不客气地接受他的好话,然后笑着调侃起他:“但是,下一班春天可要四个月后才到站,这位同学来早了哦。”
“咦?可是,现在不就是了嘛……刚刚好呀……”他的头更低了一些,连着声音也变得更小了。
“嘿。”我知道凯尔还有其他的意思,或是他注意到我刚刚在公车站时某个瞬间的迷茫。于是,我保持着微笑,任凭窗外初秋的轻风一遍又一遍地摩挲那盖过耳边鬓角的头发,留着内心那一缕到现在也未被吹散的莫名惆怅,看向凯尔的同时,又像是在对自己说:“乐观好啊,生活总还要继续下去嘛。”
嗯,那是玛希说过的。
“哎?伊珂……没事吧?”他抬起头,带着关心的语气问:“其实,刚刚没上车前,我见到……你好像抖了一下,然后就四处张望。是还在害怕什么吗?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已经回到这里,远离那些危险的地方和怪物,应该都安全了。”
“嗯,我知道,现在……是安全的。”我正想说一声“暂时如此”,但想了想还是说不出口。
或许,那就是内心惆怅甚至恐惧的来源。
就像难以根除的毒草种子,知道它仍存在,却不知其藏匿何处,也不知何时、何地就会开出黑色的死亡之花!
因为,那片“沃土”仍在……但那可能也哺育了诸多花草林木甚至食粮啊。
这也是我对聚能联合集团的复杂观感。
能晶工学的支持者与创新者,工业产业的领先者和培育者,是国家和社会依赖的苍天巨树,同时也是……冷酷的资源垄断、利己主义、政商勾结……忽视底层述求,不惜利用广泛的社会政治资源维护并扩大集团的利益版图,强硬开辟能晶新时代航路……哪怕那艘巨轮装备的新“动力源”可能用的是血与火堆砌的危险燃料。
我也明白,工具本身没有问题,错的是使用者的恶意。就像那些投放死灵的极端邪教徒。但是,如果那些工具本来就是用于杀戮和犯罪……那工具的制造者和使用者是否都难辞其咎?甚至,恐怖用途的“工具”本身是否应予以销毁?否则,谁来保证掌控工具之人的公心,或者说“良心”呢……?
呃,有点想多了,简直异想天开,甚至还很天真……
头又有点疼……我忍不住抬手按了按额头。
“伊珂?怎么了……头痛?”凯尔再次关切地问起。
“哦,可能胡思乱想多了,活该。”我自嘲一声,转而一看,却发现他还在盯着我的额头,不禁反问一句:“怎啦……?”
“啊,不是。呃……伊珂,当时那位精灵不是从你的额门进到体内吗?嗯,就像穿墙而过那样。”他稍稍放低声音,一会看向我的眼睛,一会稍稍抬起头像在观察我的前额,接着小心翼翼地问:“已经9天了。现在怎么样?难道是因为‘她’在你脑中的原因吗?应该不会吧……”
哦,他似乎已经接受了我之前指代“光点”的称呼。
再听听他的问话,明显不相信那位“精灵”会伤害到我嘛。
当然,我也不相信。因为红晶里就有一位小光点,而且正是有她当时在卡恩山区的带路,我才能遇到并救下感染冻灼毒素不久的凯尔。然后,来到那个神秘的小矿洞,隔天才会巧合般发现那个神秘的“洞厅”,从而遇到第三位“她”。
而不论哪位“她”,给我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温馨,就如触碰到暖暖的光团,不管是用手指,或是脑门……呃。
“唉,只是有点累,没事。‘她’……不会伤害我的。”我轻轻笑了一下,又抬手屈指敲了敲自己的前额:“就是好像都不出来的。或者晚上偷偷溜出来而我不知道……反正没再见过她。倒是红晶里的其中一位,还见过两次呢。”
“哦,那就好!”他这次笑得开心了些,像是也跟着回忆起来:“对了,红晶里还躲着两位‘她’呢!毕业那天夜里在月铃湖畔见过,对吧?与其中的一位‘她’再次见面,就是前个周四还在卡恩山区那次……想想真是可怕,辛亏有‘她’的指引,还有你在,伊珂!大概,那就是神迹吧……感谢圣主的怜悯。”
有时候也只能相信,那确是“神迹”。
不敢想象,如果未能及时赶到那片山脚下的草地,凯尔他就……!
所以,获救后的凯尔才会那么激动,嘿,他甚至还认为,那位小光点是……
“这几天,我做梦还会惊醒。那是第二次死里逃生了吧?而两次……都遇见过那样光明的‘她’。”他说着说着,又讲起那时候曾说过的话,而这次却不像是劫后余生时的胡言乱语,就如思考过一段时间后的理解:“那真是精灵吗?也许,甚至就是真神的化身!而相比其他不幸的人,我能连续两次奇迹般活下来,也是因为与神迹同行吧……”
哎,感觉他原本纯粹且虔诚的信仰……是不是在“异化”啊?
“这话说的。”我看着凯尔的眼神竟有些认真的意味,就想着说笑以“纠正”下他的思维:“如果那是真神的化身,可以用‘她’来指代吗?然后,对于被‘她’钻入体内的我来说,又是啥啊?”
虽然尽量以轻松的语气说出这番话,但说真的感到很不妥!就如当时在“洞厅”时的迷茫和恐慌,对于我和“我”来说……断层的记忆,诡异的异能,甚至身体还能容纳那“精灵”般的光点……所以自己到底是什么?
活人?不……
死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