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黑蝠王拼尽全力想要跟上戴里克先的动作,但束手束脚的他根本做不到,他不能转得太急,那会将自己的同伴撞碎,他也不能逃跑,因为他不能将背后暴露给对方。在禁卫军有准备的情况下,他根本不会出现在黑蝠王正面能被音波波及的方位,他与黑蝠王贴得很近,近到他能用拳头攻击到黑蝠王但后者却来不及反应。
最开始受难的是那名有着蓝色皮肤、生长着深红色鳍状器官的变种人,戴里克先发现它的意志最容易受到动摇,头顶与嵴背上的鳍状器官似乎是某种电感受器官,就像是软骨鱼纲动物的劳伦氏壶腹,作用也相差无几,可以感受到电场、磁场和温度梯。当戴里克先以黑蝠王为圆心绕着圈子的时候,他的卫戍之矛第一个找上了躲藏在黑蝠王身后的半人马座氏族变种人,因为它拥有视觉之外的感官——下属的突然惨叫明显让黑蝠王魂不守舍,他根本没有预料到体型高大的禁卫军的动作会如此敏捷,快到他们所有人都看不清的地步——他随即转身,双臂与身体之间战斗服的皮膜如同蝙蝠翅膀一般张开。他已经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但却只看到从肩膀被噼砍到腹部的机电专家。
另一声惨叫再次从身后传来,随后是一声枪响以及墙壁上肉质烧焦发出的滋滋声。
这一次幽灵氏族战士遭到毒手,它被利刃贯穿了下颌和头盖骨,蜥蜴般的吻部被强行崩开,血流不止。神经反应让他最后一次扣动扳机,还在抽动的肺部竭尽全力想要将灌入气管的血液咳出去。黑蝠王不知道自己的战士在死前承受了多少痛苦,大脑被破坏后它又有多少意识,他只能牢牢抓住朋友的手掌,怒火中烧地看着它在自己面前逐渐死去。这种滋味并不好受,他从来到基米利安氏族开始就不断承受这种痛苦,他不是没有意识到空气中似乎存在着某种东西在催化着他的情绪,他极力阻止但又不能不受到影响。长达百年的隔离房生活让他勉强控制着自己,在那段时间里,他每天都会在只有几步宽的房间里踱步,消化着烦躁的情绪,隔着厚厚的墙面和装甲玻璃看向外界一成不变的景色,这让他能保持自我。
直到入侵者的刀刃真正施加在自己的朋友身上。
那尊金色的死神似乎完全隐去了身形,哪怕黑蝠王额头上的音叉将能量转化为他的力量,让他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却只能用眼角余光瞥见戴里克先飘扬的深红色战袍。他知道戴里克先正在绕圈,不规则地绕圈以至于无法预判后者的下一步要迈向哪里。他知道入侵者绕着他与异人族战士形成的防御圈逐步接近他,利用那些异人族战士对他的担忧围困他。
他与那尊金色死神之间总会有另一名下属,迫使他无法张口或者拼尽全力,或许他能够张口释放声波,但每一次戴里克先都会将某一位尚且活着的异人族战士用力推向他,确保他无法顺畅地呼吸——这很惊人,黑蝠王承认哪怕是自己也无法如同这个入侵者那样完美控制自身的肌肉,拥有那般充沛的体能与无穷无尽的专注。这就像是在刀尖上舞蹈,将自己的身体压在刀尖那微小的面积上,承受着巨大的压强还得保持平衡,黑蝠王知道自己花费了数十年才学会控制自身神经电信号传递,控制自己的每一块肌肉好让自己的动作达到完美——入侵者似乎毫不费力就做到了,并且还掌握了这场战斗的节奏,每一次杀戮都会达成某种目的,这种智力水平和体能让他对入侵阿提兰的人类军队所掌握的技术抱有更深的警惕。
空气发出一阵爆响,就连战斗服的降噪装置也无法过滤。
这个凭空出现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部分注意力。
一条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足足有一人高大狗摔在地上,不断发出呜咽声。它原本光滑的毛皮此刻血迹斑斑,许多抓挠、啃咬的伤痕显露在它松垮垮的皮肤上,它的前爪此刻也沾满了腥臭的血液。它刚一落地就呜咽着躺了下来,似乎懒得再动一下。
“破伤风!”一名恶棍氏族的战士高呼锁齿狗的名字,“到这里来……啊!”
锁齿狗站了起来,循声望去。随即它瞪大眼睛,惊恐地大叫了一声,以至于前爪都短暂地离开了地面。它认为眼前的景象远比它数十次传送尝试中看到的东西更加恐怖——此前它的每一次空间跳跃都遭遇了不同的阻碍。或是直接跳跃失败返回原处,或者选错降落地点摔得遍体鳞伤,亦或者卡在现实与虚幻的维度之间,即便只是几纳秒的停留也足以让它遭遇那些恐怖无形之物的袭击,它身上那些利爪与啃咬的伤痕就是由此而来——它看到那名叫它名字的战士被一道金红色的飓风拦腰斩断。它认识那名战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朋友,它脑袋里从未想过自己的朋友会死,准确来说,看着自己的朋友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