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队伍进一步推进,那个灵能护罩似乎开始产生了变化。
短短一瞬间,灵能护罩之后的建筑似乎消失了,紧接着不属于这个高原地貌的植物与景观开始出现。根据侦察无人机等诸多观测手段反馈的数据来看,即便他们正站在第六道庭院的大门前,但这支皇帝所在的进攻小队以及目标地点的坐标正在不断变化,就好像空间被硬生生切下了一块然后重新黏合上去一般。
皇帝的靠近令这道屏障肉眼可见地承受了更多压力,灵能静电在原本完全透明的屏障上亮起,深紫色的以太能量光辉一闪而逝,几乎点燃空气。即便如此,这道屏障依旧有着不可思议的坚固,远远超过物质宇宙的城墙所能给予的庇护。
新的弹药补给已经送达已经在指挥链中传达,禁卫军已经准备好进行炮击指引了,精确炮击与精确制导炸弹能够在射击诸元不断变化的情况下,将轰炸准确地指引向覆盖范围越来越小的灵能护罩上。与此同时,旺达·马克西莫夫终于获得了施法许可——她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使用非致命手段,令维持灵能屏障的秘法师陷入非不可逆转的失能状态。
用一把电击震荡镇暴杖也能做到,但那些秘法师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看似单薄的屏障也是不可跨越的阻碍。并且秘法师被烧毁大脑的前车之鉴在先,皇帝并不愿意亲自打破屏障,因为那些没有立即死亡的秘法师也多次出现颅内血肿的症状,战地开颅手术的存活几率很小,皇帝不想再造成更多秘法师伤亡,这在禁卫军的口中这叫“对高价值可用资产的浪费”,因此他只愿意缓缓施加压力避免灵能过载导致最糟糕的结果。
并且皇帝似乎有什么更加深层次的原因,不愿意施展自己的灵能力量,只不过目前的旺达·马克西莫夫对此一无所知——尽管她的灵性直觉告诉她,这与皇帝将她带来卡玛泰姬这件事有关,但此刻她并不愿意去思考这些隐藏在幕后的复杂因素——她只知道这是一场考试,她需要在几秒钟内选出自己学习过的上百条咒语中选出符合情况的一个,然后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变体修改以更好地达成战术目标。这一次不会有人在她耳旁轻声提醒,为她指出那条咒语与灵能技艺记载在哪本书上,她也需要与禁卫军配合,在下一次灵能屏障收缩的短暂空隙时施展咒语,让自己的巫术能够越过屏障直抵目标。
远处传来超音速炮艇机的轰鸣声,禁卫军阿蒙竖起手指作为倒计时。
她急促地念诵着咒文,汲取储存在蛇骨法杖里的猩红灵能。
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旺达·马克西莫夫的心智一头扎向燃烧着深紫色光焰的灵能屏障。紧接着时间变慢了,在她眼中这个世界仿佛停止了一般,尽管她明白这是主观的、由自己精神力量构建出的、仅在自己大脑内放映的影像,但令整个世界为之停滞的感觉相当令人着迷。
她快速眨了眨眼睛,想起了自己的任务。
等离子弹头过载爆炸将红与蓝两色的电浆铺盖在灵能屏障上,推进剂燃烧产生的浓烟在屏障之间的空气布满无数到电流,仿佛暴雨天蕴藏着雷霆的乌云。细小的弹片在屏障上燃烧成灰尽,头顶的整片天空仿佛布满了赤红色的星辰。
摆脱了肉体的束缚,她的速度很快。
她不再依靠食物供给、细胞转化的能量为肌肉供能,不再受到相对孱弱的身体束缚。此刻她是自由的,仿佛意识能够抵达的最远边界,也能迈出一步直接到达。她感觉自己只要迈出一步,就能直接抵达银河系边缘,看着无数恒星在亿万年岁月中燃烧、坍塌,最后化为引力黑洞。很少有人能够忍受这种发自内心的诱惑,令灵能者毫无节制地汲取以太之海的能量,因为这种诱惑是生物对自由本能的向往。这种诱惑时时刻刻困扰着每一位灵能者,旺达·马克西莫夫默念着静修咒文,她回想起自己的任务,保持自己的理智不在从帷幕之后吹来的以太之风中迷失。
以太掠食者没能靠近她,它们渴望用畸形的触手、利爪与爪钳勾住她的皮肤和肌肉,撕裂她的眼球,将她划得鲜血淋漓。皇帝的灵能光辉温暖着她,无数恐怖的无形掠食者甚至没能察觉到她的存在,便被随之而来的灵能恒星烧成飞灰,从概念层面彻底抹除,从未获得过生命这一概念的情绪集合体永远无法在以太之海中重生。不同于照耀在以太实体身上的暴烈热量,旺达·马克西莫夫从这纯洁的光辉中感受到了温暖的、宏大的、同时还有些冷漠的爱意,令她的精神得以在以太之风中凝聚,保持形体。
她眨了眨眼,隐喻性的手掌拨开迷雾,没入一名秘法师的心灵。
旺达·马克西莫夫此刻正面对着一架意象化的钢琴,白键与黑键的数量远远超过五十二和三十六这两个数字,并且琴键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是她用自己的方式去解读自己所看到的精神意向,就如同心理医生对患者进行罗夏墨迹测试那般,她会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她明白每一个琴键都代表着这名秘法师心灵中能够引发特定情绪的记忆,她的手指在琴键上拂过,寻找着自己想要的情绪。
恐惧是生物演化道路上的必需情绪,即便是最低级的单细胞生物,也会具备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是恐惧这种高级情绪让智慧生物能够遵循最基本的生存逻辑,获得足够多的机会传递自己的遗传物质,延续自己的族群。
她弹奏了几个相似的琴键,引发了相应的音阶与情绪。
紧接着她念出自己准备已久的咒语。
莫度看到一名维持屏障核心的秘法师突然站起来,脸色苍白,额头布满冷汗,脸上写满惊恐,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最恐怖的事物。橙红色的火花在这名秘法师的掌心崩断,如同拉扯到极限的琴弦,灵能反噬的浪潮在以太之海中发出轻微的、不可觉察的清脆回音,紧接着恐惧的气息如多米诺骨牌般蔓延向所有维持核心灵能屏障基础奥术密仪的秘法师,如同急性传染病般不可避免。
本应导向多重密仪的灵能毫无约束地冲向四周,秘法师眼中、口鼻中灌满了刺眼的灵能能力,空气中稳定的灵气转化为深蓝色般的静电,因为其他尚未收到波及的秘法师也从与空气中交融的灵气中感受到了恐惧。
几乎是同时,他闭上眼睛,星光体扑向最初那名引发骚乱的秘法师。
莫度在那名几乎陷入疯狂的秘法师的意识里,看到了一团闪烁着猩红色光辉的、如心脏般跳动的模湖事物,血红色的、长着溃烂面容的恐怖魅影伴随着每一次跳动涌出,这一刻他便明白了前因后果。使用契约与密仪召唤来的、与自己的灵能一同生长的武器被他召唤到手中,然后他象征性地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猩红的灵能海洋。如同潜入深海所面临的压力,莫度越是往下深潜,他所面临的灵能压力也就越大,他的目光所及能够看到的事物也就越少——他的双耳感受到剧痛,就好像他真的在进行无防护深潜——他不能呼吸,不能思考,甚至不能改变姿势,任何分神都会令他被这片猩红的海域驱逐。他所能做的只有伸长手臂,希望武器能够贯穿那颗心脏。
那枚精确制导炸弹仿佛挥向防爆玻璃的安全锤,看似坚不可摧的屏障瞬间布满密集的燃烧裂纹。塔季扬娜获得了那个荣誉。她急躁地向近在迟尺的屏障开了一枪,爆弹在屏障上炸开,连锁反应瞬间发生,灵能屏障粉碎成指头大小的碎块,然后像是燃烧的羊皮纸那般从空中缓缓飘落,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不留痕迹的雪。
旺达·马克西莫夫被眩晕淹没,紧闭的眼睑下粉红色与粉蓝色电火花毫无规律地疯狂闪烁,横膈膜剧烈收缩,从胃部涌上来的恶心感令她干呕。她双腿一软几乎摔倒在地上,但一只包裹在金属装甲里的手掌牢牢抓着她的手臂,紧紧拽着她,让她不至于跪倒在薄雪里。她感觉到颈部灵能抑制器正在用常人听不见的细微蜂鸣声尖叫。晕眩感逐渐褪去,她好不容易睁开眼睛,从仿佛数百年未曾呼吸过的肺部吐出一口带着胃酸气味的热气。
“老师……”
她转过头,但却失望地发现扶着自己的是禁卫军安菲特律翁。
“主上在前方。”禁卫军安菲特律翁松开抓着她的手臂。
旺达·马克西莫夫看到自己的老师已经想起走出了几步,同时他还拔出的腰间的圣剑。金色的灵能光点如同火焰般在剑身上燃烧,映照得皇帝动力装甲上的红宝石熠熠生辉。这颗红宝石采集自天鹅座hatp7b行星,那是一颗距离地球一千多光年以外的行星,是开普勒太空望远镜发现的迄今为止最暗的行星之一,反射率小于0.03。这颗行星的云层由刚玉组成,也就是红宝石和蓝宝石,但旺达知道这并没有这么简单。这颗宝石是皇帝在装甲上构建的天体灵能奥术中的一环,在他自身灵能的影响下,绝大多数靠近他的子弹都会莫名其妙地偏转、削弱甚至失去动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