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6章 预见未来

直到此刻，托尼·斯塔克才发现自己从未认真了解过那名在阿富汗地方武装的山洞里拯救自己的学者。他曾经去寻找过伊森生活过的村庄，试图寻找后者的亲人，然而他看到的只有被战火蹂躏的村庄建筑与粗糙砖墙上发黑的血迹。在这座村庄毁灭时，附近的美军基地里甚至没有相关记录。托尼·斯塔克甚至不敢询问犯下这等惨案的凶手是谁，因为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答案——墙面上5.56毫米中威力步枪弹的弹孔就是答案——虽然这不是直接证据，却也足够让他不敢面对这个问题了。

浓密的络腮胡遮掩了年轻的面庞，托尼·斯塔克发现面前这人的眼睛有着出乎意料的年轻和清澈，但从眼底燃起的愤怒却让身处拥有温度控制功能的战甲托尼·斯塔克感觉脊背刺挠，汗如雨下。他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话，因为在复仇者联盟成立之后他的工作重心全都投入到了那个世人口中所谓的“怪胎联盟”，他甚至不得不承认自己享受复仇者联盟带来的名光辉荣誉从而忽视了本该帮助的人，将更重要的工作托付给了完全不值得信任的政治团体，这直接导致了这名年轻人在本该接受教育的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

这简直是全世界最恶劣的玩笑，而他完全无法回避。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托尼·斯塔克。我知道你想做好事，但你的方法为我们带来了更多灾难。”年轻人此刻也平复了情绪，但他那带有明显阿富汗口音的英语和潮湿手掌中的金属引爆器却比不稳定的情绪更加令人害怕。托尼·斯塔克确定自己的装甲能够抵御第一次爆炸的冲击，但紧随而来的坍塌却能要了他的命，他甚至不敢接通佩珀·波兹打来的电话，因为那会让他分心。“我相信伊森老师是自愿帮助你的，他看到了你的价值。”年轻任说道，“但是你没能做到，这不是伊森老师的错，也不是你的错，你只是过于愚蠢而已。或许外面那些人会认为我是一个虔信宗教的疯子……不，斯塔克，我加入只是为了生存，仅此而已。不客气地说，我完全可以拿到一个神学学士的学位，然而书本不能填报独自。作为填饱肚子的代价，就是拿起武器。”

这个年轻人谈吐文雅，举止恰好到处。

如果不是身处这个地下室，托尼·斯塔克认为他很有可能会身穿西装，坐在椭圆形长桌前，从秘书手中接过文件与所有人谈论阿富汗地区的人权问题，致力于解决教育与粮食危机。托尼·斯塔克意识到这点后更加犹豫了，即便他不知道自己所想象的东西只不过是身为一位从小接触资产阶级豪奢生活的人所能想象到的、自我实现的最高成就，而眼前的年轻人所渴望的并非这些。

“我向你保证，所有的错误都还有挽救的机会。但如果你按下了引爆器，那么一切都将无法挽回，阿富汗驻军必然发动攻势进行报复。即便我能帮助当地平面疏散，你的家人和朋友也极有可能无法在那样的攻击中幸存。”托尼·斯塔克感觉汗水从自己的眼睑上滴落，前所未有的焦虑令他声音颤抖。他只是个普通人。无论他如何天才，无论他在身体外安装了多么坚固的钢铁，包钢铁包裹的人形躯体依旧有着普通人类的孱弱血肉。“我向你承诺，那里的孩子将会摆脱饥饿和愚昧，我还可以把他们接到美国，让他们在这里获得公民身份，接受良好的教育。别这样做，年轻人，你已经被仇恨蒙蔽的双眼，你看不到未来。”

“你总是这么傲慢，斯塔克，我已经看不到未来了，许多人也都看不到未来。我见过这个世界上最壮丽、最华美的人类，我看到了他所描绘的未来，为了那个永恒的未来，我才会来到这里。”年轻人将最后一点礼貌也丢掉了，“他要我向你告别。再见，托尼·斯塔克，愿你此生安宁。”

湛蓝的等离子体喷薄而出，热量穿透钛金合金烧灼皮肤，极细的电缆外层包裹的绝缘橡胶瞬间起泡、发黑，金红色的涂装变得焦黑、熔化，就连近乎纯银色的金属也被烧得焦黑。过于单薄的护甲无法在高温中保护他，毕竟这身动力装甲内部塞进了太多功能，再加上受限于普通人类的体型和落后的人机功效，托尼·斯塔克无法驱动搭载了更多护甲的动力装甲。他眼前满是雪花，强大的冲击力推动着他撞向承重柱，断连的视觉传感器因为高温下线，黑暗与闷热笼罩了他。

紧接着，没等他喊出些什么，更大的冲击力从天而降砸在他身上。

托尼·斯塔克彻底陷入了昏迷。

全世界的主要媒体都在播放同一个画面。

休斯顿指挥中心即林登·约翰逊指挥中心冒出大股浓烟，包括米勒露天剧场、丰田中心、姚明餐厅的停车场、休斯顿自然科学博物馆、休斯顿艺术博物馆等建筑里满是红蓝两色的闪烁灯光。主持人毫不犹豫将此次事件称为“911之后美国本土遭遇的最严重的境外恐怖袭击”，从新闻媒体转播的画面来看，来到休斯顿指挥中心的游客都被层层包围的国民警卫队隔离在外，即便如此许多社交媒体上依然出现了许多近距离实拍画面，这表明疏散工作并没有国民警卫队想象中那么完善。伴随着游客的惊叫声，林登·约翰逊指挥中心外围地面突然喷发，带着巨量气体和混凝土飞上天空，紧随其后的就是巨量的浓烟。

“钢铁侠还在里面！”有一个镜头外的孩子哭喊着说道，“钢铁侠还在里面。”

“他会没事的，他是超级英雄。”

不过父母的安慰并没有抚平孩子心中的惊恐，同时也让附近其他游客意识到钢铁侠托尼·斯塔克还在林登·约翰逊指挥中心里面，然而他们却没能看见金红相间的人形冲天而起。这让坐在电视机前的劳拉·克劳馥也忍不住揪住抱枕，紧张地吸了吸鼻子——她的确不是复仇者联盟的粉丝，但所谓的超级英雄在包括她在内的所有普通人眼中都有一层无法打破的光环——超级英雄遭遇失败甚至丧命就和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去世一样不可思议，这种想法概念甚至从未出现在她的思维模式里。

他没有手上的吉他，缓慢的音乐还在空气中弥漫，桌上的餐盘还未撤下，蜡烛也未曾熄灭。这是魔女们的睡眠曲，他今天选择的是经典美国乡村音乐《Your Man》和《Another Try》，直到这首歌结束他才放下乐器，看着躺在另一张沙发上的劳拉·克劳馥。后者已经被这氛围浪漫得不能自已。只要他在场，魔女们都会在音乐中睡去。

“他会没事的，他是超级英雄。”

他用同样的话语去安慰劳拉·克劳馥，只不过他的话要比安慰孩子的父母所说的更加残酷和冰冷，因为劳拉·克劳馥不是孩子，她的身体与大脑成熟到接受这个世界的残酷真相。

“当他们选择这个身份的时候，这个世界已经给予了回报，那么他们理应承担相应的风险。如果托尼·斯塔克死去，那么死去的也仅仅是他，而不是超级英雄这个身份。”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贝优妮塔与贞德同样在场，她们两人裹着毯子仰躺在柔软宽大的沙发上，但只有贞德还清醒着，因此他是用法语说的这些话。劳拉·克劳馥听得懂法语，哪怕父母早亡，她该接受的贵族教育也没有落下。

“这个宇宙并不在乎复仇者联盟，尼克·弗瑞所谓的复仇根本没有意义。我不知道你是否阅读过一本苏联科幻小说《路边野餐》。来到地球的外星人就如同进行一次野餐，而我们这些恐惧了整夜的小动物在天亮之后，只能看到满地的塑料瓶、玻璃碎片、餐巾布、损坏的火花塞等等。托尼·斯塔克长久以来都因为齐塔瑞人入侵感到焦虑，然而齐塔瑞人根本不在乎那次入侵，2012年的纽约之战只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军事行动。”

他停顿了一下，决定还是不用自己那超自然的魅力去唤醒他人的情绪比较好。劳拉·克劳馥没有必要知道，他想要清除那些肆无忌惮来到地球野餐的外星异形，而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所要付出的鲜血与工作将会超出所有普通人类的想象。

“崇拜所谓的超级英雄并不意味着要全盘接受他们的所有但他们站在人类种族的立场上对抗外星异形侵略者的勇敢值得称赞，但他们终究是普通人，我们同样要承认他们的缺点。比如，他们会死。”

“你的意思是，托尼·斯塔克死了？”

“如果他死在这个时候，他就是身披荣光死去。是在现在总比死在未来好。”他皱着眉头说道，“托尼·斯塔克的未来不容乐观，甚至所谓超级英雄的名头也不适合形容他的未来。”

“你肯定不愿意告诉我详细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