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就连阿戈摩托都不想这么干，在没有空间和时间概念的外维度里寻找某个与施法者没有任何关联的特定灵魂，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如果不是他小心翼翼地捏合命运，创造出一个个脆弱的巧合，这件事还没有那么容易解决。

“先登上战舰。”皇帝说，“埃利都的一切都要结束了，王权必须终结。埃利都依附的食利者太多了，如果他们不愿意遵从指令向东迁移，那么就让他们承受我们与永恒族战争的后果吧。”

皇帝的命令意味着，在迁离埃利都的过程中，那些因为商业和井田制受益的特权阶层们都会死去。为了生产和调集足够多的物资进行远征，皇帝容忍了这些人在他构建的行政体系内获益。

如今埃及远征已经结束，新的远征即将开始，这片土地上除了埃利都的文化与智慧，什么都不会留下。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埃利都居民抬起头就能看到悬挂在头顶的巨型战舰，许多人将惶惶不安地将目光投向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神殿，试图从神殿里居住的神只那里找到一些心灵安慰。

尤其是那些居住在城外、为埃利都提供农产品的农户，几乎每天都会来到神殿前祈祷，然后留下黏土捏成的蛋糕。神只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这是埃利都居民之间流传的消息。他们每天都看到有人搭乘“燃烧的巨鹰”升上天空，没入天空中那座钢铁之城，很多人都说神只将要带领祂的祭司和最虔诚的信徒住进那座钢铁之城。

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离开，除了皇帝最坚定的支持者。

那些接受过教育的几代学生和学生家属，毫无疑问都是皇帝这项决策的支持者，尤其是那些出身农民和手工业者家庭的学生。至于那些行政体系的官员，有一部分被禁卫修会打包带走，这部分人也是皇帝的支持者。

剩下那些行商家族，在他们眼中，皇帝的命令不亚于世界末日。

由于富裕阶层和受教育阶层锐减，埃利都进出口高价值商品总额不停地下降，来自绿松石阶梯和埃及的宝石不再抢手，深海的珍珠甚至有些过剩。不过这些商人有一部分接受了初级教育，并且愿意跟随皇帝登上战舰，他们坚信皇帝能给予他们更好的生活。

曾经最虔诚的埃利都居民，那些在城邦周围生活的农民有着完全不同都要意见，如果不是皇帝下令囤积食物，那么就连埃利都周边为城市提供农产品的农民都要站起来反对皇帝了。这种小农经济的生产者，无论如何虔诚，也不会为了皇帝放弃土地，跟随皇帝踏上战舰，因为他们的生活来自于脚下的土地和皇帝这三十年来修建的水利设施。

至于奴隶，他们完全没有选择权，只能跟着埃利都人上了飞船。毕竟这些奴隶在成为奴隶之前，还都是没有完整的语言和文字的野人，在高傲的埃利都居民看来，这些奴隶需要接受教育才能成为人类，要不然这些奴隶连成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根据禁卫修会统计，愿意离开埃利都的凡人只有差不多一万人，已经达到了埃利都人口的四分之一，其中大多数还是接受过教育的阶层。如果不是皇帝有意控制受教育的范围（主要是这个时代的生产力无法支撑这么庞大的受教育人口）那么战舰上的凡人将会更多——但是一万人对于这样一艘战舰来说还是太少了，许多功能都无法启用，更不可能用来进行星际战争——就算是为了让战舰航行在大气层之上，或者在太阳系内航行，也需要对凡人进行更长时间、更大规模、更专业的培训才行。

这意味着更大规模的资源投入，禁卫修会必须在储备物资之外继续精打细算。

“必须先把战舰升到轨道上。”康斯坦丁拿起数据板，皱着眉头对皇帝说，“我相信永恒族肯定还有几艘飞船。按照凡人的繁殖速度和如今的人口政策，不到十年时间，我们的人口就会翻一倍。除非您同意削减未成年人的学习周期，到了那个时候，舰船里无法劳动的负资产占比将超过百分之五十。”

“奴隶无法驾驶飞船，也无法成为士兵，更无法成为基因改造战士。”皇帝接过祭司捧起的誓约胜利之剑和风暴圣枪，然后弯腰让伊南娜把披风扣在盔甲上。“继续你的工作，是时候解决永恒族最后的问题了。”

“吾主——”

皇帝走下王座阶梯，站在神殿的大阶梯前。

在视线所能延伸的最远方，牧羊人趁着阳光尚未被大地吞没，驱赶着密集的羊群穿过城门，进入城市。祂就站在那里，看着神殿下方经过规划的整齐房屋将会亮起灯火，埃利都人的夜间生活正式开始，无数缕炊烟从城市中升起。

女祭司们穿着半透明的薄纱，涂着香膏的皮肤在和汗水火光下闪闪发亮。每一位女祭司都属于神殿，这些漂亮的女孩到了三十岁就会卸下神殿里的所有职务，在学院里培养新的女孩，确保出现在皇帝面前的每一位女孩都足够年轻漂亮。

这些神只的新娘将在神殿的数个青铜大釜里点燃昂贵的混合香料，过去三十年的每一天她们都是这么做的。伊南娜将她们教得足够好，包括那些从野人部落里抓来的年幼女孩，如今也都成为了合格的生活助理。

皇帝对她们的医学知识和会计能力感到满意。

在需要的时候，她们同样能拿起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