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跟云嘉相识多年,友谊坚固,但徐舒怡也不敢说多了解云家,尤其是当彼此拥有各自的社交圈、处于不同的人际关系里,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和云嘉也并非同一个圈层。
云嘉给过她不少冲击,也教会她很多东西。
以至于她如今在社交时如鱼得水,拥有一颗宠辱不惊的强心脏,看到头衔再了不得的人,再会摆谱,再懂自我包装的人,发现他们仍然摆脱不了爱面子、争虚荣那套,就瞬间会觉得对方也不过如此。
一个自我认知需要参考他人目光的人,再了不起也称不上真正的强大。
当然,当强大之人的朋友也并非易事。
因提到南法度假,等咖啡时,徐舒怡才有感而发,说云嘉刚出国的头两年,因为距离远,相处减少,再好的朋友也总不能天天抱着手机聊天。看着云嘉的社交圈出现越来越多她完全不了解的生面孔,他们和云嘉做着一件又一件她和云嘉都未曾去做过的事,她经常会看着那些漂亮又热闹欢乐的出游照,陷入无由来的恐慌和焦灼。
甚至觉得,她已经不算是云嘉的好朋友了。
云嘉新交的朋友们那么优秀,有的有才华,有的有财力,比较起来,她实在毫无长处,那两年给云嘉寄生日礼物时,她都会多想,自己再用心去挑选的东西,也一定会被那些新朋友的礼物衬得很不起眼。
“我就在想,我到底要怎么才能证明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呢?我那个时候死钻牛角尖,就觉得我一定要提供一点什么给你,可是我有的你都不缺,哪怕我冒着被我爸打死的风险,去把我家保险柜撬开,偷点东西给你,好像对你来说也很微不足道,有一阵子,我就跟疯了一样胡思乱想,然后你知道我想到什么了吗?”
云嘉摇摇头。
“我现在跟你说我都觉得超丢脸,那年不是有个欧美明星得重病然后好朋友捐了一个器官的新闻吗?我就想,如果你也得了需要换器官的重病,我一定愿意救你,你就会知道我多在乎你,我一定是你所有朋友里毫不犹豫就冲去医院救你的人,但是周末回家我就立马拉着我妈去庙里烧香求平安,你万一真的因为我这种想法有个好歹,我这辈子都要后悔死,就是那次,我一下就想通了,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又有什么关系,我只想你这一辈子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云嘉听完很惊讶也很感动:“你居然会这么想?你怎么会不是我最好的朋友呢,难道你上大学跟你妈妈联系变少了,你就在学校重新认识了一个妈?”
徐舒怡哈哈大笑:“当然不是,那我妈得打死我。”虽然现在心态上调整过来了,甚至能大大方方谈起,但还是很难用言语表述当时的心情,“就怎么说呢……你跟其他人太不一样了,我现在会觉得,如果朋友破破烂烂,我就为她缝缝补补,如果她美玉无瑕,那我锦上添花就好了,可当时,想不明白,很傻地穿了针线,然后看着你,也不知道往哪儿补,你用不上我的针线,我就觉得自己在你的世界里好没用啊。”
云嘉也笑,告诉徐舒怡:“你怎么会没用,你是我来内地读书交到的第一个好朋友哎!后来发现我们很小的时候,彼此都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在我舅舅家拍过合照,多有缘分!而且我因为小时候发生的一些事,当时在交朋友这件事上是不主动的,但是你真的好热情,特别有活力,死拉着我去你家吃点心,然后我们在你家楼上玩换装,把你妈妈的裙子都试了一个遍。”
“我知道!”徐舒怡接过话,激动地挥舞双臂,“然后临晚我要被我妈打了,还好你带着你舅舅妈妈提着一大堆礼物来得及时,说之后想邀请我去你舅舅家玩,我才免遭一顿毒打,我当时就在心里想,行,这就是我们义结金兰的仪式了。”
咖啡师端来做好的咖啡给她们尝,可能是觉得上门就做了两杯咖啡这钱收得不安心,去看了看中西厨两个冰箱的食材,然后坚持给她们做一点配咖啡的甜点。
于是,从没用过的打蛋器也被翻出来试了一下性能。
云嘉和徐舒怡则小口喝着咖啡,在这机械运作的声响里继续连连感慨、回忆往昔。
“你看,我们就是交个朋友,你都要来我家送礼物,跟你成为关系亲密的朋友,会有一种无形的耻感。”
云嘉震惊不已:“跟我当朋友,让你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