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霖在一旁耐心回应着林老爷子的电话,应付同事们爆炸式的关心,安慰强撑着不让眼泪落下的祁霁师姐,替林景舟去看望从手术室出来的Grace。

冷静到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提线木偶。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在医院急诊大厅坐了会,急诊大厅人来人往,人声鼎沸,他们像是一场沉浸式话剧的局外人,又被迫沉浸其中。

二十三岁的佟霖也曾如此,站在医院缴费大厅,人来来往往,嘈杂声音似划过耳边的防空警报,她的眼神警觉,伫立起刺猬般的铠甲。

每一张病床被推出病房时,她都能在刺耳防空警报下窥听到病友的唏嘘和感叹。

直到雪白床单盖上佟父毫无血色的脸颊,她成为了唏嘘的当事人。

她期盼有个地方可以逃走,躲过那些人的探寻视线,可偏偏无处可逃。

于是被迫极速成长,直面生离死别。

林景舟伸手握紧佟霖的手指,冰冷得像是个块零度的冰块。

他的声音低哑,“我们回家吧。”

再次堕入深渊梦境的佟霖眼神涣散,她想到佟母的最后一次透析,她向上司请了事假,想幼稚地和这两年来的医院生活做个告别。

佟母依旧咄咄逼人:“你干嘛来,这种事要什么两个人。”

“请假是不是要扣工资?”

“又是医药费又是扣掉的工资,你会不会算这笔账。”

最后,她们不欢而散,在医院门口分道扬镳,一个朝家走去,一个朝公司走去。

林景舟说出她无比渴望从佟母嘴里听到的那句“我们回家吧”,手里的炙热在逐渐融化冰块,化为水滴,成为涓涓细流。

佟霖安静地注视了林景舟几秒,应道:“好。”

她又说:“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