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言羽稍稍长大了一些,学会了反抗,父亲便会连他一起打,有时额头磕到柜角,蜿蜒的血迹会顺着鼻梁滴下来,糊住视线。
打不过,他就问母亲为什么不跑,母亲总是遮掩着青紫的眼窝和撕裂的嘴角,小声说父亲会改的,他不喝酒的时候对她很好,会给她做饭,会给她讲笑话,会跪在她面前道歉,发了疯似的扇自己耳光,会哭得涕泗横流,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打她了。
但下一次喝醉了又会变成老样子,找酒,摔东西,打人。
后来,父亲沾上了赌,喝醉了就赌,赌输了就醉醺醺地回家要钱,不给钱就动手,母亲把所有积蓄都填了进去,言羽饿着肚子发高烧,家里却连看病的钱都没有,数九寒天,母亲抱着他跪在地上求大夫看他一眼。
村里的其他孩子都知道言羽有个酒鬼爸爸,没用的妈妈,会心照不宣地,把他当做发泄坏情绪的对象。
从背地里笑他孤立他,到当着面朝他丢石头,再到一群人拥上来和他打架,大家都知道他没爹疼没娘爱,被欺负了也没靠山,于是不管做了什么坏事都可以推到他头上。
小孩子的恶没有源头,却触目惊心。
是谁把村头伯伯养的菜拔了个干净?是言羽。
是谁把放火烧了草垛?是言羽。
是谁虐杀了隔壁养的幼猫?是言羽。
言羽总是带着一身伤回去,然后看着母亲给找上门来的人道歉赔礼,最后又被喝醉的父亲打得披散着头发哭。
言羽问她当初为什么要和父亲结婚,母亲红着眼眶喃喃道,当时已经怀了你了。
奉子成婚,高娶低嫁。
那一刻,言羽从来没有那么厌恶过自己的出生。
就是在这样的摸爬滚打中,言羽学会了打架,他发现只有他狠到连命都不要了,才能一个人把所有霸凌的人都打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