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言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有几缕沾了额头的冷汗,显得异常得白,在灯光的映照下格外刺眼。言羽双手忍不住地颤抖着,就像寒风中摇曳的树叶,他闭上眼,努力遮掩住自己内心的挣扎和痛苦。

但那寒冷就像一把锐利的剑,深深地刺入他的身体,不断地搅动着,流出同样冰冷的血液来。

言羽逼迫着自己不去想象,外婆去世的可能性,但是那想法就如同噩梦中的鬼魅一般,死死地扒住言羽的脑子,让他头疼欲裂。

第136章 走马灯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只有头顶“正在手术中”的指示灯,还无声地亮着,像是两人与这个世界唯一的交流。

两人沉默的时间太久,以至于头顶的声控灯都熄灭了,周遭陷入一片寂静,像是落入了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中,而言羽还在无声地下降着,直到身体被泥沼淹没至胸口。

在深邃的黑暗中,医院走廊仿佛是一条无尽的隧道,通向惊恐的彼岸。每一个细微的响动,都能在言羽心头引起轩然大波。

走廊里的黑得言羽甚至看不清自己的脚在哪里,给这个原本就充满紧张气息的地方增添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每一扇紧闭的手术室门后面,都隐藏着一个个秘密,仿佛潘多拉的魔盒,在言羽的脑海中描绘出一幅幅恐怖的画面。

言羽不敢去想,却又忍不住去想,手术室里,究竟是副什么样的景象呢。躺在手术床上的外婆,呼吸究竟是怎么样的细弱呢。

器械的碰撞声、医生和护士的严肃交谈声,与言羽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交织在一起,仿佛编织成一首紧张的低语。

言羽紧紧地抓住手边的椅子扶手,那冷冰冰的金属在他的手心里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记。他似乎可以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砰砰砰地在他的胸腔内回荡。

言羽的视线无法离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门后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理智。时间仿佛被拉长,变得黏稠而沉重。每一秒钟都像是一次煎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尽的痛苦。

言羽在这个黑暗的走廊中等待着,等待着那潘多拉魔盒的开启,带给他悲痛的消息,又或是一束光的破晓。

言羽感觉到自己很冷,死一般的冷,像是又回到了自己不愿再回首的某段时间。

远到看不见尽头的医院走廊内,有医生焦急地推着病床走来。

白色床单被染成一片血红,床边垂下一只女人的手,那只手细瘦苍白,毫无生气,无名指上戴着枚沾血的婚戒。

露出半张的脸还沾着血迹,苍白如雪,如同被岁月侵蚀的石头,失去了生气。女人的眼睛轻轻地闭着,竟然是意外的平静,仿佛在无法言说的痛苦之后,终于不用再承担痛苦而微微地放松下来了。

又或者说,是死亡最终的平静,是所有人都会走向的归宿。

幽深阴暗的医院走廊在他眼前旋转变换,像被一只大手搅乱的颜料,耳畔传来不知是谁的哭喊声,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那是言羽的母亲出车祸去世的那一天,言羽永远挥之不去的梦魇。

之前来得太过匆忙,现在沉寂下来,言羽才发现,熟悉的消毒水味再次充满了自己的鼻腔,让自己生理性地想呕吐着。

刺鼻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空气中,如同无形的鬼魅,阴冷而恶臭,充斥在走廊的每一个角落,如同大海中的巨浪,凶猛地冲击着言羽的鼻尖。言羽感觉自己仿佛被巨浪卷入深海,痛苦地窒息着。

言羽一直从内心深处地讨厌着医院,一直不愿意靠近这个地方一步,就是因为厌恶消毒水的味道。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那种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从他的肺中挤出去。言羽紧紧地闭上眼睛,试图让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消失,然而,当言羽再次睁开眼睛时,却发现自己仍然置身于冰冷阴暗的医院走廊中,面前的手术室亮着微弱的绿光,显示着“正在手术中”。

言羽感觉到一阵绝望的无力感。

命运总是那么爱捉弄人,言羽的一生,似乎就是从一个医院,搬去另一个医院的过程。

最开始,是因为父亲常年酗酒家暴,母亲总在大大小小的诊所和医院行走着,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身上的旧伤没好,很快便又添了新上。

接诊的大夫问她是怎么回事,母亲总会害怕似的低下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像是不敢多少一句话。这时候母亲总是会把言羽死死地搂在怀里,像是一种保护的姿势,又像是想从言羽的身上获取所剩无几的安全感。

那时候言羽总会把头窝在母亲的怀里,嗅着母亲发尾淡淡的劣质洗发水的香味,一次来躲避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