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年纪轻轻的,真可惜呀。”
“行啊,这一路之上啊,咱别让他受罪了。咱呢——呃……”一看无人看见,“得了,哥几个,咱今天住这,没人看见,我把你们戴着的枷戴着的铐都给你们解开。哥几个可别为难我呀,别我进去了,你们揍我,那、那可不行啊。揍我,你们也跑不了,外面这几个公爷都在这儿等着呢,知道吗?给哥几个打开打开呀,松快松快。大家都、都别互相为难。怎么样啊?”
“哎呀……多谢!多谢!”
一个公差进来了,把李密以及其他人手上的手铐、脚镣、枷锁全打开了,卸下来了,那轻松啊。
李密掏出钱来:“哎,这些是今天晚上置办酒席的钱……”
“哎,好好好好……那我财黑了,马上去跑!”跑出去置办酒席了。
就这么着,走一站如此,走一站如此,有酒有肉啊。这么一喝酒,您想想,中国人很多关系都是在酒桌上建立的。有人说了——酒文化不文明。就你文明!这是几千年来建立的一个文明,在中国就这样。两个陌生人,你就打交道吧?打十次交道,没有坐下来喝一顿酒强。怎么?喝一顿酒,酒能够拉近人们之间的关系,酒也能够很快地识别一个人的真伪、一个人的善恶。所以,酒是人们之间关系的催化剂。
这一路走,一路酒,没过几天,这几个看守跟李密、跟这一群罪犯成好哥们了,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了。在他们权力之内,能给的方便能给的自由,是尽量给。白天,装模作样地也给李密他们打上手铐、脚镣,戴上锁枷,甚至有的塞进囚车当中。到了晚上一住下,或者住在旅舍里,或者住在驿站中,偷偷地就把李密他们身上锁枷全松开了,让他们有所自由了。这么一来,李密跟这一群看守的关系就发生了转变了。他们不再是看守和囚犯的关系了,也不再是逃跑与防逃跑的关系了,而是为了口头协议得以付诸实施而共同努力的工作伙伴的关系了。这一个微妙的转变,虽然目标那都是送李密他们上断头台,但是关系已经从之前的对立变成了合作了。
就这么一站一站往前走,一路一路往前行,这一天,就走到了河北邯郸附近。再往前走几天,那就到高阳了。李密一看,再不跑,就没机会了。看守们觉得:哎呀,马上完成任务了,到这里还能跑吗?防范心就更低了。所以,这天晚上,他们就住在了邯郸郊外的一个驿站当中。
李密又掏出了金银,这一回掏的比往常都多,叫过看守来。
看守习以为常了,“哎呦,隋爷!行行行行……我马上去。哟!今天这给的钱多呀?”
李密说:“兄弟——”兄弟?啊,称兄道弟了。“兄弟,你不知道啊,今天是我的生日啊。”
“哟!是隋大哥的生日?”
“那可不是嘛,今天是我三十一岁的生日啊,我去年刚过而立之年呢。我娘还说呢:‘而立了,成人了。’没想到,嘿!刚刚而立才一年,我今年就要掉脑袋呀。这是我最后一个生日了。所以,兄弟,哥哥我求你今天多买些酒。咱们也马上到高阳了,再往前走,恐怕就没有那么多机会喝这么多了。偷偷喝点行,喝太多,被上峰发现了。今天晚上,咱、咱最后一顿,咱最后狂欢一次。也算,我给我自己庆个生。就算死,也死而瞑目了……兄弟,能不能帮哥哥这个忙啊?”
“能啊!能啊!哎呀……今天是哥哥您千秋之喜,那、那得好好地过呀!放心!放心!我马上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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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叫着俩公差一溜烟跑到镇上,马上买了不少熟食。而且,还推过来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五大坛子酒。
“隋大哥,怎么样?够不够?不够,再买!”
“哎,够够够够……”李密一看,行了!就这五大坛子呀,足够把你们几个小子灌醉了。“行行行行……多谢兄弟!多谢兄弟……”说着李密的眼泪掉出来了。怎么?李密会演戏呀。政治家这一点都得会做。不会演戏,那哪儿行啊?
他这一哭,把这几个看守还给哭得心里发酸了:“隋大哥,隋大哥,您、您别哭,别哭,别哭别哭……或许到高阳,皇上圣明,觉得您又不是首恶,他老人家高抬贵手,就把您放了。以后也许还有三十二岁、三十三岁生日呢。您、您放心,这、这、这不是最后一次,不是最后一次,别哭、别哭,您一哭,大家伙儿这心里头也是不落忍。我、我们马上、马上温酒啊,天太冷了,温温好……”
架起火来,把酒往盆子里一倒,先热一热。把熟食拿出来,又把大家伙的脚镣手铐什么的全部摘除了。尤其是李密,今天身上所有的东西全去除,过生日嘛,不能够捆着锁着的,要完全自由。
“哎呦,这……这好吗?”
“怎么不好啊?咱们谁跟谁呀?我们相信您,您也对得起我们。”
“对对对对……”李密利用间隙,偷偷地就告诉自己这些难友:“各位,今天晚上留着点量啊,别傻喝!咱们的目的是把他们灌醉,听到没有?”
难友们你看我、我看你,“隋、隋、隋先生,您的意思……”
“没别的意思,灌醉他们,咱们好行事!”
往下的话,李密就不再说了,大家也不用李密说了,都明白了。行啊!喝吧!
“为隋大哥庆生!”
“对!为隋大哥庆生!”
大家都端起酒碗。